本次行程:全程约420公里
左贡—邦达—业拉山口—怒江七十二拐—
八宿—然乌—玉普—松宗—波密
文:老 槐
坐上警车穿越雪山草甸
一夜好眠。
在左贡这个只有一个狭长街道的小县城里醒来。
早起最为清爽舒适。这天的早餐应该是我一路走来吃的最随心舒服的一顿了。晃晃悠悠,随意游荡在左贡的边边角角,和早起的卖菜大妈聊聊天,同卖水果的小帅哥逗逗趣儿,甚至最后,还以低价买了好些小帅哥在售卖的桃子来吃。真是舒服极了,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的家乡,和妈妈一起闲逛集市的开心自在。
逛完左贡的大街小道,融入过本土居民平日里最为生活化的日常,又准备开始上路了,经过前些天的艰难和劳累,也为着不远就要抵达拉萨的放松感,我们决定今天轻松悠然的开始旅程,享受在路上的美景和所有遭遇。不同于进藏那天,艰难异常的苦旅——☟
温和舒爽的天气,阳光不刚不烈,我们欢快轻松。炎热的盛夏,厚密可以捧在手里的阳光,给了我最丰富温柔的想象,左贡县海拔近3800米。但此时,我早已不知高反为何物,仿佛早已是西藏儿女,躺在她的怀里,颈间围上美丽的哈达,做一世长长的梦。
响在耳边的音乐,青春飞扬时郑钧年轻动人的声音:“回到拉萨/回到了布达拉/在雅鲁藏布江把我的心洗清/在雪山之巅把我的灵魂唤醒/...雪山、青草/美丽的喇嘛庙/没完没了的唱我们没完没了的跳......“
彼时的郑钧,写这首歌的时候还未曾抵达过拉萨,却写出了去过的人写不出的感觉,这首歌也是我爱郑钧的初始。
在走出左贡县很久很久的阳光下,我们搭上了一辆警车,酷酷的外表,超大的空间,三人兴奋的同警车大哥攀谈起来。不几时后,车子停下,另有三位旅者想要搭车,待他们上来后,六人便迅速打成一片,互加微信好友。这是多深的缘分,才能同在一片蓝天下,同乘一辆警车。
两个男生是云南大理本地男孩,有着云南特有的朴实真诚笑容,令我倍生好感,连连对他们说:”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爱你的家乡大理,多么想念曾经骑行在洱海边,想念自己的青春飞扬,花儿时光。”绽放起质朴笑容,男孩们一再说:“欢迎下次再来大理,到时一定相接。”不是客气,而是非常真诚的相邀,瞬间心底便把他自认为朋友。
一路穿越雪山、草甸、森林、海子、湖泊的极致美景,再遇志同道合可畅快“会须一饮三百杯”的朋友,这是何等的大美人生。终于在短短不到二小时的愉快攀谈里,抵达邦达。几人感情迅速升温,不舍着相约着日后一定再相见。也开始和警车大哥感谢告别!
分开后,依旧在回味着这次奇妙的相逢。在邦达街道休憩,三人也在储存着自身的体力,接下来就要翻越今日行程的第一个垭口——业拉山口,海拔:4658米。
翻越5000米垭口,赴约72拐
在邦达并未过多停留,开始启程。途中驴友渐渐少了,空旷的路上,再望不见别的行人,我便私认为这是西藏的神送我的礼物,让我们三人独享旷美大地。路途遥远,如果一直走大路,今天势必走不了多远,所以我们准备走近路,再次翻山。虽然会疲累很多,但却可以看见更加美丽的风情。
很久很久之后,我们走了太远太远的路,体力开始渐渐不支,准备坐在地上休息时,后面疾驰而来的一辆皮卡车引起了我的注意,朴实的皮卡大哥慢慢停下车来,非常爽快的说:“路不好走,翻山有危险,快上车来!”惊喜的我们,开始把背包卸下来,顿觉肩膀轻松了太多,也终于不再坚持翻山,向皮卡大哥表达了深深的谢意后,上了皮卡车。
这个在西藏做工的内地大哥,他今天要去山上给同伴送餐,就这样带着我们,疾驰在无人盘山路上。一圈圈的环山,一路蜿蜒,曲曲折折,仿佛没有尽头的路,仿佛有神灵在前方指引着,车辙沿着前人行过无数遍的痕迹,在高至内陆四五千米通往圣城拉萨的唯一一条大道上,电掣前行。
我在窗边的后座上,托腮望向窗外,白云游移在蓝天,大块大块覆没着雪山和蜿蜒山路,跟随着我们的皮卡散步往前。看着身边心里眼里都是笑意,仿如盛了秋水的同伴,不禁想起大学时曾和好友的一席谈话,他说应该趁着年轻出去走走,不要让时间消失。
思绪回到几年前的那个夜晚,想起他,想起自己曾试图讲清楚自己对【时间】和【消失】的感受,却无法用具体的单词将抽象的感念现实化。大致意思是:每人心里都有一片neverlang,有人推开门走出去,把时间当做筹码,船行千里路,车走万里路,垒起铜墙铁壁,让自己愈发强大。
普鲁斯特说,我们把不可知给了名字。而在我看来,每一个人名或者地名,甚至任何一个抽象的名词都在昭示着广阔和丰富的经历,他们就像《一千零一夜》中四大盗的宝库之门。一旦能够走入这个名字所代表的经历,那么就如打开了宝库之门一样,所要的一切就会近在眼前。
此时的我正乘着皮卡,疾驰前行在业已清晰的心灵路上,即将走入的又一个名字是:业拉山口和怒江七十二拐。
终于抵达的路,又一次分别。每一次告别,都是永远。而今的我敲下这些文字,也衷心祝愿这个善良朴实的皮卡大哥一生幸福安康。留这一张珍贵的合照,聊以纪念。
垭口处遇见一个从广东来的叔叔,五十来岁,比我爸爸还要大上几岁的年纪,独自一人,纯徒步从成都出发,已经走了很久很久的路,跟上去后,聊天得知,他也曾是红尘中爱钱如命的人,多年创业打拼,公司已有一定的规模,早已积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只是当财富越累积越多的时候,他也开始了迷茫。难道余生都要在酒桌和无休止的应酬吹牛中度过?
年轻时也曾热血,少年时也曾向往远方,只是为生活疲于奔命的这些年,红尘泥淖中越陷越深,早已忘了自己的少年梦。在思索了很久很久之后,他开始决定暂时放下红尘,去寻找自己当年的梦。
望着兴奋谈梦的叔叔,再望向不远处未满18岁的小苛,穿越时光般,我仿佛看到了闪烁在他那双眼睛里一个少年的身影,坚毅的双眼和年轻的身体里勾勒出的的青春模样,瞬间湿了眼眶。时光走远,可追梦的身影却总是一年年更迭长大,交相重叠在每一个执着出发的灵魂上。
垭口处并无过多停留,我对前方的七十二拐充满了无限的向往。318国道上的明星:著名的天路七十二拐,是川藏公路的必经之路,也被称作是“川藏99道弯。因山势所限,这段公路只能在山间往返折回,呈“之”字形横亘在西藏大地,从观景台向下望去,山路像是一条长龙蜿蜒盘踞在山腰间,长度大约12公里,号称是横断山脉最大的天险。下方便是怒江。
在电影《转山》中,专门有一段就是讲主角张书豪骑到怒江七十二拐时候的艰难与惊险,这一段路也的确是川藏线比较险的路段之一,极具挑战,要从4985米的业拉山顶到达下面的怒江峡谷中,上下海拔急降将近两千米,全部是不断盘旋的弯道,弯多、坡陡、路窄。
很多骑行的车友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在转弯处冲进滚滚的怒江中。当汽车和骑行者行驶在这条天路之上时,只剩下荡气回肠的惊叹。
从业拉山垭口出发,我们便徒步前行在即将抵达梦里七十二拐路上。终于在徒步了很久很久后,梦想犹如一朵傲然而立风雪之上的雪莲花,在被阳光淘洗出最干净最初始的模样之时,霎时盛开。我们也终于抵达七十二拐最佳观景台。
我不停地拍照,想永远记录下这一大梦成真时刻,此时,有太多的人在这片旷美大地上驻足、留恋、惊叹...或是激动的竟至沉默无言。
朴树在歌词里唱:这是个旅途/一个叫做命运的茫茫旅途/我们偶然相逢 然后离去/在这条永远不归的路/我们路过高山 我们路过湖泊/我们路过森林 路过沙漠/路过人们的城堡和花园/路过幸福......
由最初的兴奋,到末始的无言,我的心里也经历了这个轮回放映。舞步如梦恍惚,醉的人们呀举起杯笑着,眼里都是泪。走进心里的这个名字——怒江七十二拐,我将一世收藏。
告别七十二拐,梦回燃情然乌湖
继续向前,从七十二拐下来再往前走就是怒江峡谷。在下山盘旋的七十二拐上行走,脚踏在这一方土地,从未有过的踏实覆满心迹。在路上有一辆车为我们停下之后,我和昭君也不约而同的说,让小苛先走,我们两个体力尚可。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后,一辆安徽的车停了下来,一对年轻的夫妻摇下车窗担忧的望向我和昭君:七十二拐有点危险,拐道太多,不要再徒步了,我们车上空间大,坐车走。我被深深地感动到了,这一路,得到了太多人的关照和帮助,谢谢你们,我会永远记得每一个善良的你们。
仿佛身在云端的我们,在这条明星大道上缓速前行。拐过一道道弯,渐渐走向怒江峡谷处。
每年的雨季最为可怕,泥石流常将公路中断,有“死亡之路”恶名。怒江大峡谷两岸并无十分复杂的植被,不过是些低矮的灌木,山体有土黄有炎红亦有黑灰,怒江水一路欢唱,也有段路的山体露出浑圆的石头,很可能是千亿年前河水冲刷的印记。
从山顶望下最底处,一个小小村庄犹为显眼,仿若苍茫大地上飘下几块璞玉,正散落镶嵌在七十二拐这一孤绝大美之上。八宿,藏语里意为“勇士山脚下的村庄”。是啊,过得了怒江,过得了无休止的弯道,没晕车,没葬身七十二拐,不是勇士是什么?
安全通过七十二拐,通过怒江后,我和昭君下车。和好心夫妻告别后不久,便搭上了一辆越野车,一个家庭三口亲子游,山东人。因着自己年少时跨越多年的情愁,我对他们的口音相当亲切。
帅气成功的男人,带着自己美丽温柔的妻子和开朗漂亮的13岁女儿,带他们去看这世间最美的风景。这是一个多么动人又温情的的故事啊,一时间,我仿佛也受了这股幸福的感染,几人一路畅谈,从年少追梦到音乐电影,从天地大美到家庭温情。
不知不觉间温暖了整个车厢,也温暖了我这颗许久不相信尘世幸福的心。开始幻想着某年某月后的某一天,我是不是也可以挽上一个温柔男子的手?去世界上最美的地方看风景。只是这个大梦在一年一年的时光消逝里,渐行渐远。我也终于明白,有些路只能一个人去走,有些风景只能一个人去看。
不久抵达然乌后,开始和他们告别,一句句祝福的话语彼此间相互送与对方。本想停留在然乌的我和昭君,联系上小苛,得知他已在远去然乌的前方,今天可顺利到达波密。和昭君商量,是否继续前行?但天色已晚,也很难有车辆会别过然乌去往波密。
只是这个只有318国道穿过的一条街组合起来的然乌镇,令我和昭君哭笑不得。短短不到两公里的样子,两旁大部分都是低矮破旧的房屋,包括然乌镇政府,也都是七八十年代留下的建筑,铁栅栏大门,两旁挂着政府牌子。我和昭君找遍了小镇全部地方,发现已经没有可供住宿的人家。
怎么办?这时候我开始思索,到达然乌湖才晚上六点多的样子,高原太阳八九点才落山,这会儿天色还算早,我提议说继续搭车前往波密,也正好和小苛汇合,也就百十来公里的路程,快的话两个小时就能赶到。
离开然乌,贪黑迎着雪山奔赴波密
走出小镇,来到然乌的湖畔。我望着对面的湖光山色,波光粼粼迎向然乌的余晖,群山环绕,山顶的白雪隐隐可见。
很久过去,却并没有经过的车辆。正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时,一辆京牌的车在我们身旁停了下来。我赶紧把脖子伸将过去,跟车里的大哥说,我们也是因为在然乌找不到住宿的地方,想问问你们可不可以载我们一程到达波密,温和的大哥笑着说:“上来吧!“
车上偌大的空间内还有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大哥年过18岁的儿子是一个开朗稳重的少年,知识面广到令我一次次汗颜,就连9岁小女儿亦是一个小学霸。聊天得知,大哥从事影视投资行业,他们家庭优渥,曾去过世界上几十个国家,但一家人为人行事却是极其低调礼貌,内敛稳重的大哥,一路上和他的聊天,是我今天收获最多的一天。
然乌到波密短短两小时的路程中,景致一次次不同,一次次变化。雪山、冰川、湖泊、森林轮换着在眼前上演,一方水土两重天,让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只可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遗憾不能看到最美丽的时刻。隐隐觉得要下雨了,之后便是大雨飘来。
这段路会经过米堆村,米堆村位于波密玉普乡,冰川下有米美、米堆两个小村庄。米堆冰川主峰6800米,雪线海拔只有4600米,是中国最美的冰川之一,也是世界上最低的冰川。
离开松宗快要抵达波密的时候,天色已然全黑,看不清前方的路,大哥说,这是最险的一段路,常年塌方,每一次都是还未修好,便开始再次塌方。大哥妻子小声叮咛,宁愿慢行,也不要赶路,太危险了。
穿行在松林中,以下坡为主,夜色入夜,这一刻我的心里尽是暖意,若非搭上大哥一家人的车,不知今日会何情形?
一路小心行车,终于在晚上九点多时抵达波密县。波密县城很大,在一路都是小村小镇的川藏线上,波密可谓是最为繁华的县城。此时的夜晚,波密仿若川藏线上的“夜上海”,灯红酒绿,霓虹灯闪烁整晚。仿佛从原始走入现代,从神秘走入文明之地。
和博学低调的大哥一家人即将告别时,竟有些许不舍。大哥妻子也说,难得的缘分,她提议说,要不要明天一块相约去看原始大森林,我和昭君当即应允。同他们分别后,和昭君去找寻小苛相聚。在我们尚未抵达波密时,小苛已找好住宿,三人汇合后,去吃了波密最好吃的一顿火锅。
八百里云和月,赴约天涯路
这是收获很多的一天。左贡至邦达结识新的朋友,至刚至柔七十二拐,奔腾浩荡的怒江,旷美幽静然乌湖,神秘野性玉普松宗,温润柔情的波密......风情不一,却都是人间天堂,我心里的旷美大地。
只是此时此刻,对于一路走在川藏画里的我来说,路上的风景最美的已不是山山水水,而是路上遇见的那些人。
史铁生长篇小说《务虚笔记》中有一句话,我很喜欢:我走过山,走过水,其实只是借助它们走过我的生命;我看着天,看着地,其实只是借助它们确定我的位置;我爱着他,爱着你,其实只不过借助别人实现了我的爱欲。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铁骑缰在手,浅笑且徐行。
世间皆坦途,明月照归程。
烟波浩渺处,惟见天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