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级校友张嘉佳,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但我早听说他调遣文字的功力十分了得。有段时间他在网上写了几篇故事,惹得痴男怨女们眼泪涟涟。他讲的爱情故事男主人公无不长情专一,女主人公则境况悲惨,矛盾冲突一到高潮,就能准确击中泪点。女读者边抹眼泪边想:作为男主角朋友的作者本人,也一定是位浪漫痴情的男子吧。
我很羡慕他,因为我只会写一些扯淡的文章,全无营养,专注在艰难的人生里,逗人一乐。但是逗人哭和逗人笑的遭遇是截然不同的。我能料想,许多女读者在茶余饭后读完我的文章,可能会指着报纸大笑道:哈哈,这作者好搞笑,一定是个傻逼吧。唉,想想就觉得凄凉。
张嘉佳是天生浪漫,想象力空前,在大学时据说他足不出户却能写出以假乱真的入藏游记。而我现在则是毫无情趣,要我讲一段催人泪下的爱情传奇,再配几句隽永悱恻的情话,简直比让我下奶都难。
这个世界上就有这样一种人,既浪漫,又对于文字拿捏得恰到好处,这种人要说出情话来,不少姑娘是骨头都要酥掉的。张嘉佳是其中之一,而在他之前,我认识的则是王小波。大学期间有段日子,我每天都在研究他写给李银河的情书。昏暗的自习教室里,只见我时而翻阅,时而奋笔疾书,就像个为奖学金发了疯的好学生,周围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如你所知,我实际上是在摘抄佳句,以便引用来送给师妹。其中我最喜欢的是那一段:你好!做梦也想不到我把信写到五线谱上吧?五线谱是偶然来的,你也是偶然来的。不过我给你的信值得写在五线谱里呢。但愿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为此我还特意去买了厚厚一本五线谱,一封情书两页的话保守估计可以送给二十个师妹。
那段时间我还读了不少洋人的情史,可能是翻译的缘故,他们的告白显得过于冲动、激烈,不是我的菜。比如尤金·奥尼尔就说:“我像一只小狗一样匍匐在你脚下。”但我总担心万一师妹爱吃狗肉呢。而海明威则说:“爱你时,觉得地面都在移动。”这句我也不敢用,怕师妹以为我年纪轻轻便得了帕金森综合症。
相比较而言,我还是欣赏王小波式的浪漫,含蓄而又温婉,直到今天我读他那段话依然很动情。张嘉佳的浪漫也不错,戏谑而又虐心。我也无比想成为一个拥有浪漫情怀的人,可惜资质愚钝,又一直为生计奔波,于是只能在奔涌而去的时光里,任浪漫向左,生活向右了。我的文风也与浪漫绝缘,逐渐向兰陵笑笑生靠拢。我已经全然忘了情书该怎么写,情话该怎么说。非要硬着头皮写,可能憋出来也是打油的情诗,比如像网上的这种:二狗,代我向张艳说 / 我今生只爱她一人 / 还有和周丽和玲玲也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