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另一个世界回来,将一无所有
——Mr.Na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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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去过淮海路1012号大楼的女人说:那里的保安队长会一种法术,可以让人瞬间穿越,甚至可以看到公元年代的上海。而且保安队长还特别帅。
这个女人曾经开过一个美容店,专门帮爱美的女性化妆打扮做穿衣顾问。
她一直想预约一次上海大讲堂的演讲来讲述她在淮海路1012号的经历,但她的名字无法注册。而且自从她跟一个街头艺术家描述过一次淮海路1012号的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那家美容店的原址开了一个画室。画室的主人说从来没有见过她。
每一个上海人都可以自由出入淮海路1012号,但走出1012号大楼,意味着他(她)会变成另一个陌生人,连他(她)自己都会忘记自己。
上海的人口没有增加,但因为淮海路1012号不断“诞生”的陌生人,生活变得有趣和多样起来。
美容店老板娘的话因此并不可信,一个变成了陌生人的人,当然不会记得从前自己是什么样子。她的讲述只是一个传闻,而借由一个在街头弹着少了一根弦的吉他歌手来传诵关于淮海路1012号的故事,就更加缺乏说服力。
走出淮海路1012号的人,只能靠家人领回,但他(她)对家庭的亲近感已经丧失,需要一个叫做“亲情培养工程”的专业人员来进行康复治疗。
淮海路1012号因此成为一个“毒品悖论”,意志力超强的人都坚信自己不会被毒品俘获,因此会去尝试毒品,但从此跌入深渊。关于淮海路1012号的“陌生人效应”,在上海代代相传,但代代年年月月天天时时都会有人走进去。
然天天的闺蜜之一阳飞飞就是“亲情培养工程”的发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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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茶走进淮海路1012号大楼,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幢上海标志性的建筑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视觉差,走在大楼里面的人都很高,而且个个衣着光鲜。人们毫不拘束地消费美酒、美食和华服,这里居然有上海其他地方没有的所有东西。
淮海路1012号里有一家咖啡馆,绿色的圆形logo看起来就像丁香马路酒吧里用的那种酒杯杯垫,是一个长发女人的图案,但她长了两条鱼尾巴,她赤裸的乳房像两个球形烧杯挂在胸前。
那个每天上午10点〜11点在广场上演讲“时间”主题的男人,是咖啡馆里的侍者。
大楼从1楼一直到最高的76楼(77楼是一个天台),都是中空的。站在1楼向上仰望,只看到最高处是一个小小的圆形,像是1楼那家咖啡馆的logo挂在空中。
白茶走进2楼一家店。一个身形肥胖的女人,应该是老板,正坐在一张白色的沙发里睡觉,她肥硕的下巴掉在胸前,跟低胸衣露出的乳房连成白茫茫的一片。
店里售卖的是一种棕色的糖果,标着原产地来自于公元年代某个国家。白茶随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一股纯天然的带有苦味的甜蜜感占据了他的味蕾。
老板娘看起来正在梦中,翕动着艳红的双唇喃喃:“姐,他会来的。”
白茶慢慢踱到隔壁的一家钟表店。店里没人,一些巨大的挂钟和座钟立在店里,构成一个由虚假时间建成的迷宫。而柜台里摆放着各种精巧的腕表,因为年代久远,有些表的秒针已经没有了。
钟表店里嘀答嘀答的声音汇到一起,节奏完全一致,产生巨大的轰鸣声,如同一个巨人走在木地板上。
有一只腕表的中文标签都已经磨损,只能看清两个字:*达翡*。
白茶想要找的人是那个会变法术的保安队长,但大楼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一个保安。
“也许我应该搞出点动静来。”白茶从钟表店里搬起一只挂钟,从二楼扔到了一楼的大堂中庭。
钟表摔碎的同时发出了一声钟声,很清脆。一个走在一楼的姑娘吓了一跳,在跑开时撞到了橱窗玻璃上,头开始流血。
一个外国人保安向二楼冲了上来。
与此同时,糖果店里的老板娘也被惊醒了,她似乎在睡着时睁着眼看到了白茶偷吃了一颗糖果。她站起身晃动着全身的肥肉向白茶冲了过来〜
白茶看看外国人保安和糖果店老板娘,发现自己无路可逃。
然后,白茶从梦里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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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百万打开檀木盒子。
盒子里有一只蓝色的鸟儿。它长了一双灰色的、像人一样的眼睛,鸟喙也是两片像人一样的唇。它的羽毛全部是蓝色的,在阳光下是透明的。或者说整个鸟都是透明的,它像一只二维的画出来的鸟。
罗百万把鸟放在掌上,它没有一丝重量,又像是一只鸟的投影。
当它在客厅里飞翔时,翅膀会发出声音,而且会带来一股异香。
它飞了一会儿之后,就落在罗百万的肩头,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罗百万的肩上有一只鸟儿的投影。
这只鸟是上海第8001种鸟类,也是第一只天际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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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拿雪住到了水湄家里。
水湄只要在家里,就会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裸着身体走来走去。她光洁的皮肤像是花瓣,轻轻一碰就要滴出水来。
水湄挑逗地看着端木拿雪:“喜欢吗?”端木拿雪羞红了脸,感觉像是自己也光着身子。
“这些花很漂亮。”端木拿雪凑到然天天送给水湄的花前,花朵仍旧如同刚刚摘下来一样。
“一个朋友送的。”水湄说,“你离开15厘米看,我总觉得这些花跟那幅画上的花是一样的。”
端木拿雪后退一步,盯着水湄男友的画看了看,她没发现鲜花跟画中花的关系,但是她发现画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她换了个角度,那双眼睛还在看着她。
水湄说:“我去上班了。”她没有注意到端木拿雪奇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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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茶从梦里醒过来。他的双臂有些酸痛,如同刚刚搬过重物,而双脚缠在一起。
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淮海路1012号里面的一切,每一样物体都是真实的,甚至连颜色和气味都那么真切。而他所看到的人,表情仍旧清晰,像是经常碰到。
不知道真实的淮海路1012号是什么样子?放下对这个梦的探究,白茶起了床去实验室。
无基因食物的研究已经接近尾声。端木拿雪正在整理所有资料写成完整的论文,论文提交到相关机构后,经过简单的审核就可以进入到实际的“生产”过程。
所谓的“生产”,其实就是在一个实验基地中,利用“无基因”的无限衍生原理,来制造出种种如生物般的食品。
经过转基因时代长期的进化,上海人已经不再适应纯生物食品,接受无基因食品已经顺理成章。
“教授,你觉得苹果的传说是真的吗?”
端木拿雪突然问了一句。
白茶有些诧异。苹果在“年时代”的上海是最先被试验的食品,在无基因项目启动之前,苹果里的生物基因已经只有亿分之一的量存。关于苹果的传说只有一个。
“你是说苹果纪年吗?”
“是的,教授。”
苹果纪年。传说在公元年代与“年时代”之间曾经有过一段苹果纪年时代,那时候,地球上只剩下了一棵苹果树,它每年只产999只苹果,只有最有权势的人才能拥有一只。这棵苹果树生长在东南亚的一个小岛上,多个国家派出联合部队来保护它,并达成协议如何分配999只苹果。在民间有人伪造出了苹果,并以惊人的高价出售,但很快被镇压,制造者、贩卖者和购买者都被枪杀。每一年生产的999个苹果都被编号,而且竭尽一切科技手段以进行储存。最高权力团体迷信苹果具有长生不老、通灵、穿越时空等能量,而这个迷信也被民间采信,并渐渐形成一个苹果为纪年的理论。苹果纪年究竟是否属实不可考。
“我听说过,你相信吗?”
“我以前是怀疑的,现在……”端木拿雪把书店买来的《苹果虫害防护的哲学观察》递给白茶,“现在我觉得也许是真的。但是苹果曾经代表的含义可能更为深奥。”
白茶没有告诉端木拿雪,他知道关于苹果的第二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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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海路1012号大楼门口的时钟指向10点。
关于“时间”的演讲者没有出现,一个同样差不多40岁左右的男人代替了他。这个新的演讲者身高175左右,但身材保持很好,他穿着得体的西装,雪白的衬衫领口处绣了一个蓝色的月牙形徽记。
新演讲者的名字:白茶。化学教授。演讲主题:寻找阿里阿德涅的线团。
然天天大致记下了白茶演讲的内容:
一个17岁的姑娘,她拥有一座非常美丽的花园。每到春天的时候,她的花园百花绽放,每一种花会沿着一条小径生长,而每一条小径都是这座花园迷宫的起点和终点。姑娘爱上了一个比她大很多的男人,她为他敞开了花园的大门,男人只要能够走出花园迷宫,他们的爱情就会完美结局。为了能够让情郎顺利找到自己,姑娘给了他一个线团作引导。理论上,只要男人沿着线团的方向一直走,姑娘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但是,当男人走到第99个黑夜的时候,他放弃了。并且,他认为这个线团的指引是一个骗局,就像一部电影的情节:有一个单身的老男人收到了一条诡异的信息,后来他找到了一个少女,而且这个少女爱上了他,两人同居后有一天,少女突然失踪了,而老男人收藏的无数名家画作也同时失踪了。不过,他在花园中迷失并没有任何损失。
然天天看着站在讲台上的白茶,她并不认识这个演讲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