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离愁
廉慧沉迷美景,更贪恋刘昊从未有过的热情,赖着不肯走,刘昊说:“慧慧,回去的时候我带你去摘沙枣,连队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沙枣林。胡杨只是好看,沙枣还能吃呢。”廉慧一下子来了精神,跳起来说,“快走快走,我答应文婷要带特产给她,只带照片她肯定不乐意。沙枣是什么枣?我从来没听过,文婷就喜欢稀罕东西,我能不能带一点给她?”刘昊一边给她抖掉头上,衣服上的沙子,一边说:“沙枣不好吃,但一串串的挺好看的。你想带就带点。”
廉慧扑进他怀里说:“真的我想带什么回去都可以吗?”刘昊捏着她的鼻头笑:“鬼灵精!我可不是沙枣,你以为装在包里就能带走了?”拿出水壶让廉慧喝水,说:“多喝几口,出了这里干得很。你还不适应,小心脱水。”
廉慧边走边说:“怎么会脱水呢?这么冷,我连汗都没出几滴。军训的时候训练服上的汗水都能拧出来,我也没脱水。”刘昊说:“不一样的,在这里蒸发量大,即便包裹得严严实实水分也会快速流失。就像沙枣,空有枣的名,却没半点水分。”廉慧听话的喝了不少,刘昊接过水壶也灌了几口。
回去的路一样难走,刘昊几次想背着她廉慧坚决不肯。虽是文科生廉慧也学过压强,一个人走路都会深陷在沙子里拔脚困难,更何况再背个人。
两个人先是并肩后来是刘昊拽着她再往后变成搀扶,但廉慧一直没有叫苦。等到看见连队的院子时晚霞已染红了天。
廉慧又一次被震撼。太阳透过云层发出万道光芒,庄严肃穆,却不会热烈得让人无法直视。天边的地平线上沙子被染得火红,那一处像着了火一般,沙漠在燃烧,烧得人热血沸腾。
刘昊也在看,却没心情欣赏,他说:“快走吧,看这天晚上要来飓风。我们快点去沙枣林,摘完了早点回去。”廉慧听刘昊语气严肃,心也揪了起来。“飓风?那是不是会有更多的沙子需要刘昊他们去挖?”
沙枣林不大,就在连队不远的一个沙窝子里。这是种廉慧从来没见过的植物。古铜色的树干上虬枝盘区,略粗的树枝泛着红柳一样的紫红而嫩枝却和它细圆的叶子一样透着灰绿。树叶稀疏,花生米大小的果实一串串挂在枝丫上,有的鲜红有的还带着青绿。树不高,细细的枝丫被果实压弯,廉慧伸手就能够到。她刚要去摘,刘昊一把把她拉住:“小心有刺,扎了可疼了。”说着走过去给廉慧从高处摘了串红得发紫的沙枣。
廉慧细看,紫红色的外皮上均匀附着着点点黄斑,像极了细细的沙子。廉慧说:“难怪叫沙枣呢,它不但长在沙漠里,身上也还带着沙子呢。”摘下一颗放进嘴里,面而涩,片刻口腔里像被厚厚的面粉糊住,沙沙的触感竟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刘昊连忙喂了她一口水,清水带走了酸涩,嘴里泛出一股淡淡的甜。“真的一点水分都没有呀!”廉慧惊奇的说。刘昊说:“你别看它味道不怎么样,却是牧民们的宝。它耐风固沙,几乎家家都会在院子周围种几棵。沙枣用簸箕搓出沙枣面,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是一份口粮。”
廉慧似懂非懂的点头,指挥刘昊摘了许多。直到把军用挎包装得鼓鼓的才作罢。刘昊说:“路远,带几个看看稀罕就行了,别拿那么多,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廉慧瞬间没了精神,她腻在刘昊身上撒娇:“昊昊,我不想走,我才见着你,我舍不得。”刘昊也被离愁突然击中,他把廉慧搂在怀里说:“我也舍不得,可你还得上学,慧慧乖,等我休假就去看你。”廉慧不死心:“那我能不能再多呆一天?就一天好不好?人家坐了几天火车可就能见你两天,多亏。”刘昊说:“你也说要坐几天火车。明天出发到校后假期也早就过了。你还是学生,旷课可不好。”廉慧踮起脚狠狠咬了一口他的下巴生气道:“坏蛋!你总是有道理,可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他把廉慧贴紧在胸口,用下巴摩挲着她毛茸茸的头发,暗自叹气。他自己何尝舍得,可总要有个人狠下心。
再往回走两个人都不愿意说话,离别的情绪就这么早早地漫开。
简单洗漱后到了晚饭时间。小新看见刘昊下巴上的咬痕惊讶道:“排长,你摔跤了?怎么把下巴磕破了?”刘昊讪讪的不知怎么回答,廉慧也懊恼自己鲁莽。赵亮平说:“大鹏子,招呼你嫂子吃饭,哪来那么多废话。”
一顿饭吃得没滋寡味。廉慧不说话蔫蔫的数着米粒。“排长,你是不是欺负嫂子了?”小新问。指导员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说:“闭嘴!吃饭。”廉慧赶紧打点情绪,冲小新笑着说:“我明天就要走了,我舍不得你呀。”小新不长教训,继续说:“嫂子是舍不得排长吧。嘿嘿。”廉慧眼泪一下子冲了出来,推开椅子跑回宿舍。指导员示意刘昊赶紧去看,小新虽傻却也知道一定是自己说错了话才惹哭了排长家嫂子。
廉慧趴在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肩膀一抽一抽的看得刘昊心疼。他走过去把她扳正,轻轻吻在她流泪的眼睛上。温热的泪水进到嘴里,又苦又涩,像嚼了一大把没熟的青沙枣。
廉慧只是哭,刘昊也只是这么默默地抱着她。哭着哭着廉慧睡着了,梦里还在不时的抽泣。刘昊站起来,狠狠揉了几把脸,出去打水给廉慧洗脚。
脱下她脚上的鞋子,脚底沾着一层细细的灰沙。脱袜子的时候廉慧的脚不自觉的往后缩。刘昊握着小小的肉肉的脚丫,看见脚底和脚后跟磨起了水泡。嫩白的脚底,一看就没走过远路,可此时几颗亮晶晶的水泡让这双脚布上了伤痕。
刘昊用温热的毛巾小心裹住,这傻女孩,脚都成这样了该有多疼?可她却一直忍着有说有笑,粗心的自己居然也没有发现。
温热的毛巾让廉慧放松下来,抽泣也渐渐停了下来,不一时发出细小的呼噜声。刘昊又心酸又好笑,这一天她一定累坏了。
找卫生员拿来医疗包,抖着手把水泡一个个挑破,涂上药膏。刘昊生怕碰疼了她,挑个水泡倒出了一身汗,而累极了的廉慧却没一点知觉。
亲了亲她的额头,关上灯,刘昊离开。今夜大风将至,他没有时间继续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