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A.……如此无能

就像所有的动画片都会有自己放片尾曲的那一刻一样。

所有的梦,都会有醒来的那一刻。


7A.……如此无能


“易姐。”那是阿彭的声音:“前面,撤离点方向,有外事步兵,伞兵!”

“几个人?”

“就一个。”这里难得的寂静,让她自然压低了声音:“正在朝我们这边来。”

很明显的注意到那位孤独的伞兵正在大路上前行,爆炸的烟尘似乎覆盖了他的视野,而这正好让他成为了在巷内回转撤离的燧人氏最好的靶子。即使已经满是爆破尘,她依旧能看见那位孤独的伞兵头盔遗失,单带耳机,披着自己的衣服,拖着那把最为常见的二五式突击步枪,如同一只孤魂野鬼般,漫无目的的走在流着火的街上。

“发现我们没有?”

“应该没有,可能是个掉队的步兵。”

“干净利落的干掉他。”易姐毫不迟疑:“撤退路上,不要留后患。”

话音未落,身边的队员干脆利落的打开保险,将枪口对准了眼前的目标,锁定在了四倍瞄准镜的中心。

然而,他却在开枪之前,忽的,直觉上有些迟疑。

“等……等等。”

“怎么了?”易姐见那猫在垃圾箱边沿下趴着的队员已经对准了那还在前行的伞兵却迟迟不动手,若不是自己胸口之前中弹太多,早就抢过枪来自己解决问题了:“快开火呀,他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再不打就被发现了!”

只有那瞄准的人,知道为什么。

“这不可能的,他……他长得,好像,好像我们的目标。”

“你说什么?你在开玩笑吗?”

“这不可能。”

那位107工程的女头目难以相信身边的人所说的话,立刻便把自己的视线抬高到了掩体的外面,而她的眼睛里,确实看到了,一个长得如此接近击杀目标的活人。

没错,他不但长得像是司马的父亲,更长得像是司马的母亲。

而且,那位伞兵,就是冲他们来的。

硝烟之中的踏步,落尘之后的脚印,为他们带来了本来的主角:

司马。

将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目睹了所有这一切的司马,面无表情的,同时拨开二五式突击步枪保险和随身音乐开关,为眼前那自己看不见的硝烟尽头,以突然的跃进横移为启,送上了第一枚定炸榴弹。

奇异而诙谐的伴奏,美式悲观主义的腔调,和枪榴弹的呼啸声并在了一起,给这场诡异的盛宴,划上最终的结尾曲。

伴随着那复古的八零年代美式音乐的前奏响起,钨芯弹头在爆轰之中切过整条街面,飞跃垃圾箱顶,瞬间定炸爆响,直接将那躲在巷后的107工程成员全部笼罩在爆炸破片的洗礼之下,给全部轰得人仰马翻。

“放音乐。”

喃喃自语间,乐队伴奏起。


“Everybody Wants to Rule the World”

歌手:Tears for Fears


一切就像是音乐的开头一样,诙谐冷淡的腔调题头佐以爆轰下的撼叫,以这慢三拍的节奏,把这一触即发的战场,点缀的光怪陆离。

给突然袭击炸得人仰马翻,给破片炸得满脸都是血的易姐连滚带爬撤回火线外,一边的队员拖着那已经给炸出107工程防弹内罩底色的破烂上衣抱头翻滚,谁都没能预料到他竟然发现了撤离的队伍不说,还敢优先开火。

“他发现我们了!”

“打他!干掉他!”

反击的枪声绽放在两角,交叉的火光是这乐曲开头的鼓点,配着这冷欢乐的开头,给了这次不该有的交战,戏剧化的反差。

凌乱的火力的交叉线交织在舞台的中央,那带着耳机的司马,伴随着老式的节奏,在先敌开火的突然袭击下,让二五式突击步枪同时在音律的合拍下交替击中了刚刚被定炸榴弹压死在地表上还没来得及抬头的数人。风带着爆破尘擦过自己披在身上的士官服,给这位家乡前线的战士一个合理的不能再合理的战斗借口。

“他不要命了!”

所有的敌人都这么喊着。

缘由司马就在107队伍扇面的正中心,以自己的攻势行动,证明自己是这里的主人。

当台词响起,在弹幕中闪身突进的人,已经忘记了自我。


Welcome to your life

迎接你的人生

Theres no turning back

那是条不归路


还在抱着小司马亲密的蹭,那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守护龙,忽然就听到了奇怪的音乐。

迎接自己的人生吧,那是条不归路呀。

那是司马耳机中的音符,是这迷梦的终点。

当听到这结尾曲的刹那间,幸运忽然感觉自己爪上一轻,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一切,包括那还在抱着自己前吻微笑的小司马,都模糊了。

那小司马还在幸运的怀抱中开心的笑着,笑着,然后,就不见了。

那是散场的音符。

或者叫结尾曲。

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一切都回过虚无。

刚刚所见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幻觉。

眨眼之间,在恐惧的颤抖中,幸运瞬间醒了过来。


Even while we sleep

即使已然入睡

We will find you

我们仍会发现


从美梦中醒来,多么的遗憾。

四周的红安已经陷入了火光与硝烟,眼前空荡的校舍早已封校无人,那自诩明日必成敌人梦魇的守护龙,当除夕当天来到了红安之后,便迷失在了往日的梦境中,最后在失魂落魄的游荡到学校里后,终于跌倒在地,让自己陷入了长久的,和小司马在一起的迷梦之中。

而醒来的时候,再也没有什么新鲜湿润的空气,再也没有那老教师的安慰,再也没有那个陪着自己笑和自己亲密无间的小司马了。

有的只是战场而已。

此刻,司马的父母已经双亡,司马的家乡陷入火海,司马自己也已经陷入绝境。

欢迎来到现实,幸运。

即使睡着了,总有人会发现你的。

真是令人遗憾呀。

外事部队直升机急速掠过操场上空,尖厉的警报声刺痛了守护龙的心灵,在那一刻,自己的内心是如此的空荡无力,仿佛内心中最重要的存在被挖空殆尽。

而幸运,还在那儿,无力的把自己的眼睛瞪到最大,似乎这样就能看见眼前忽然消失的小司马一般。

即使已经醒过来了,幸运也不相信自己刚刚的一切,是假的。

他怎么会不见了?那刚刚还在自己眼前抱着龙吻微笑的小司马,他人呢?

你跑哪去了?回来呀。

止不住发出阵阵悲鸣,那浑身止不住颤抖的幸运,用双爪捂着自己的前吻,似乎好像这样就能抓住那隐形的小司马一般。

然而,什么都没有。

内心的撕扯痛瞬间爆发,让那还抱有一丝幻想的守护龙疼的捂住了胸口,以至于刚刚站立的身躯都被迫砸倒在地面。即刻,痛苦的悲鸣回荡在整个操场四周,似乎是在呼唤那捉迷藏躲不见的小司马,快点回来。

你在哪?

告诉我你在哪?别躲起来了。

我好难受,你快回来吧。

别开玩笑了。

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大口的喘着粗气,那失魂落魄的守护龙,如同丢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的孩子般,眼神迷离涣散,已经只剩下嗅着空气中的焦烟,在烟火之镇的背景下,拖着自己已经无力举起的尾巴,游荡在空无一人的校舍中。

教室里只剩下封校后留下的书册躺在乱七八糟的桌面上,在已经发红的天空映照下,反射着守护龙已经缩得看不到瞳孔的眼眸。

他不在这里,怎么会呢,刚刚还在我身边呢,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不会的,他在这里呢,这里是他的家乡呀。

我们才刚刚相见呢,为什么呀。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见了?

吃力的撑开龙翼,捂着胸口的守护龙已经无力展开那曾经如此引以为傲的龙威,去定位自己那最心爱的小司马究竟在哪。

现在的自己,哪还有什么龙威可言。

还不想从梦境中醒来,怅然若失的守护龙已经忘记了回头,去知道这梦醒过来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幸运的耳蜗早已模糊,他的心里只剩下小司马的蜜语不断的重复回荡,已经听不见身后的红安县城,再次燃起了更为剧烈的交火。


Acting on your best behavior

表现你的最好

Turn your back on mother nature

背弃你的本性


“报告,报告!”

已经接到撤退命令的外事部队伞兵分队,将带着枪焰的视频消息打进了仙桃指挥部。

“剧烈交火,前方剧烈交火!”

在同步数据链路中,指挥部主屏幕上甚至能看到曳光弹切过镜头之前,碰碰啪啪的打在混凝土墙上,崩落了无数碎块像漫天飞花。

“这怎么可能,指挥部已经下达撤退命令了,是谁在违抗军令?”身边的参谋官在说服了徐将军下达撤退令,却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违抗指令:“赶快去查自动化指挥平台,到底是谁在开火,快!”

交火依旧剧烈不堪,每一声枪响都在撞击着身边所有人的神经,待整个投影仪急速扫描过所有战术单元后,给予这个红安地表上的,是百分之一百的蓝色信号,如波浪般亮起在整张地图上。

“没有人开枪。”

还没等第二段回应传来,后台即刻给了投影仪上叠满了所有部署单位的停火报告,接连摞起来的单位保全文件就像雪片一样滚落在红安地图上方:

“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开枪,现在所有我方单位都处于收编停火状态。”

这下,整个指挥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幕了。

“不是我们的人?不是外事部队?”

“这怎么可能?”

“有平民在还击?”

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止不住的窃窃私语,而徐良将军,看着屏幕上那尘埃中愈发靠近的枪口焰,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让最近的小队,杀过去。”以为自己已经在本战熄灭的徐良将军,眼中反射了屏幕上的火光:“快去救人,快去救人!快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蹭得在徐将军身后站起来,那参谋官直接不顾军帽飞落在地露出一头谢顶,抓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高声惊呼:“为什么还不停火,这到底怎么了!”

而就在这一刻,同步镜头内,给大屏幕映照的东西,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硝烟中用背影拖出了一条如此清晰的黑雾,而在子弹的呼啸包围之中,那面无表情的黑影,竟然还带着一副耳机,跃退于半空之中,给烟幕攻击的方向送去了定装榴弹的怒火。

扣下扳机的一刹那,榴弹口喷射的火焰,给上机匣同样刻字的枪铭文,一个回光返照:

“我必将获得最终的胜利。”

定炸榴弹卷起硝烟,打旋插入那硝烟的尽头,让后方再次传来爆炸的隆隆低响。此刻,四周那亮金的弹幕,就像是射灯洗礼,虽有让他披着的伞兵旧服抹上了光亮,但是却让自己的背影,更是拉出了邪火般的漆黑。

他也许是人吧。

“司马!”

徐良将军惊得脱口而出:

“是他!司马!掩护他!快掩护他!!”

换弹在转瞬间,而司马的人影已经拖着背后的黑烟急速退后,消失在了尽头中。

只留下了一整个瞪着眼睛看着活生生的野鬼出现在眼前的步兵班,还在那儿发愣。


Everybody wants to rule the world

每个人都想统治世界


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徐将军即刻拍案而起:

“我收回之前的指令,我们还没有输透,保护那个人,一定要保护他!所有还在红安的外事部队单位,全部行动,消灭那些还想乘胜追击的107工程人渣!”

“将军,现在不光是北京,昌都也反应过来红安有外事部队陷入交火了。”在连续作响的电话铃声背景下,那落帽之人已经知道自己陷入恐怖漩涡中心:“现在昌都要求我们立刻停火,如果我们坚持的话,恐怕会被陷入……强制措施。”

强制措施的意思,大概就是就地正法吧。

然而,徐良在冥冥之中感觉到,这个叫司马的,绝对不能死。

他这老骨头,还想要为这个该死的世界,扭转乾坤。

“我在做对的事情,从开始决定这么做,到现在这个情况,都是我一人的决定。”徐良背手回头,毅然而坚决:“怕死的,出去吧。”

已经知道根本无法再打,参谋官简直不知道再打下去如何面对外事部队上层如暴风雨般的质问了。头皮发麻之间,身边的所有人都开始预感到,自己应该立刻和这位疯掉的老将军,划清关系。

“将军,你这样做……”

“够了。”

“我们再不停火……”

“想出去的,出去吧。”

一句话死死的呛了回去,他已经听出了这不容质疑的决心,那参谋官捡起地上的帽子,为那位老将军敬下了最后的军礼:

“将军,保重。”

在徐将军孤独的背影下,同这位参谋官一起,整个参谋部剩下的所有人,向徐将军起身敬礼。

脚步声逐渐远去,哐当一声门响过后,整个指挥部,只剩下了徐良将军,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Its my own design

那是我的意图


在追击的107工程人员前方,硝烟逐渐的退却了,显露了清晰的通路。

那是北边,是司马家的方向。

或者是司马家废墟的方向。

“易姐,那个人不要再追了。”身边的队员给了早已不见的黑影方向适时地补枪后,给出了严厉的警告:“这个方向是目标点的方向,我们在往回追,我们会撞上外事部队援军的!”

他说得对,前面就是刚刚接到命令,执行全面攻击的,外事部队。

“这些人邪了!我们没找他们,他们竟然找上门来了!”

之前已经接到撤退指令收枪的步兵班,此刻统统换上了武器,甚至身后的士兵直接从伞兵战车里抄出了便携式反坦克导弹:

“刚刚的撤退指令是怎么回事,敌人都没杀完就让我们走?没门!全部都有,给我狠狠得打!”

两方交火,以不可预知的速度,展开,扩散,爆发。

现在,这场音乐焰火表演,更加光彩夺目了。


Its my own remorse

那是我的悔恨


由此,航向自动炮与反坦克导弹的轰鸣下,守护龙身后的那寄托了自己无限美好的红安县城,愈发的支离破碎。

而幸运,怎么也不想醒过来。

“我刚刚好像看见他了。”

听不见周遭战火的守护龙,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背后的龙翼,竟然如此沉重。他极尽全力的维持着自己的幻觉,一遍又一遍的想象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然后费力的睁开眼睛,从什么都没有的学校内,一直搜索到校门外。

“他应该出去了,沿着之前走的这条路。”

迎着战火的方向前行,那守护龙完全忘记了四周的情况,他走来这条路的时候,一切还是那么的平静祥和。

“那些小孩子去哪了?还有那个指路的人呢?怎么都不见了……怎么回事?”

站在那已经面目全非的路口,呼吸着这焦糊味的空气,那龙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胸闷,透不过起来。

“好难受。”

对于那孤独的守护龙而言,一切的景象都是熟悉而陌生的。

那些印象里的建筑,变了模样。

路面不是水泥,变成了沥青。

之前的围墙,已经变成了仓库。

而那家奶茶店,早已变了当铺门面,除夕关门大吉。

“我记得是这里……这里他给了我东西,是喝的。”

费尽力气的守护龙,怎么也打不开眼前当铺的卷帘闸门,抓挠了半天功夫,也只能放弃。接着,他瞪着那当铺的招牌看了好久,却怎么也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你在里面吗?”

带着悲切的呜咽,那抓挠着闸门的龙,无助的伏在地上,希望透过那一点点缝隙,看到里面是不是有他期待的小司马,在奇迹中出现。


Help me to decide

帮我决定


直升机再次低空掠过守护龙的上空。

这次,武装弹仓顺次全部开启,火箭巢已经迸裂出怒火,将连串的火箭弹幕从守护龙的头顶,射向璀璨的交火地。持续不断的爆炸火光切过遥远的街面,火墙与爆尘在烟熏的天幕下交相辉映。

和这显得诙谐的美式幽默音乐,真是诡异的搭配。

“我发现了更多敌方目标,正在撤离交火地区。”

武装直升机串列驾驶位置上,头盔显示器在烟雾缭绕的战场上迅速通过红外标定散离目标,瞳孔瞄准于一刻,武装直升机的重型航炮即刻间炸响在天空,向着并不遥远的方向,倾泻铁树银花。

“航炮开火!航炮开火!!”

撕帆布纸的嗡鸣席卷一切,却盖不住幸运心中那挥之不去的奇异音乐回响。在守护龙的头顶,悬停的武装直升机抛洒的弹壳像瀑布般砸落在地表,碰碰啪啪的响声,带着热烟的弹壳,逐渐覆盖了送小司马回校的路。

现实,正一点一点的,摧毁他刚刚获得的,最美好的梦。

另一边,空军武汉场站,迎来了一场突发的袭击。

“你们在干什么?!”

外事部队的一只伞兵突击队,接到徐良将军的最后命令,掉头拿下了武汉场站机库。

那里,空三十一师,大型恒温机库,国旗之下,一架飞翼隐形战略轰炸机正在进行检修。

“我们现在立刻需要这架轰炸机对红安的行动提供支援!”

荷枪实弹的外事部队伞兵突击队,已经将整个机库的出入口包围。

“你们疯了?!”带着头盔的轰炸机驾驶员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你们都会被枪毙的,你们竟然要抢隐形轰炸机!!你们活腻了!!!”

“快去做。”伞兵突击队的头盔面罩下,看不到任何表情:“这是徐良将军的命令,我们只执行命令。”

在巨幅国旗之下,所有被突然袭击抓来的轰炸机驾驶员,瞠目结舌,却异口同声:

“你们杀了我,我也不把炸弹,扔向祖国领土!”

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伞兵突击队迅速将地勤人员和机务隔离入场,逼迫他们检修挂弹。

“电子战人员,迅速启动隐身轰炸机的无人控制系统,我们立刻需要它的支援。”

黑翼死神,挂弹起飞。

很快,武汉场站失去联络,有隐形轰炸机擅自起飞的消息,让八一大楼倒吸一口冷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恐怕这次,八一大楼的桌子都要被拍烂了。

“五十一军徐良将军,蓄意谋反。”

这是所有人能想到的,唯一的答案。


Help me make the most

帮我争取

Of freedom and of pleasure

最多的自由和欢乐


轰炸机,迫近。

地表范围内,链状的弹幕,让红安的地表,赤红。

“外事部队动真格了!”

被武装直升机的怒火打得头都抬不起来,躲在已经被各种航炮打得对穿的楼房内,易姐正指挥自己身边残存不多还没失散的队员奋力反击。

“易姐,我们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了。”

“阿彭被轰散开了。”

“我这边也少了三个人。”

航炮轰鸣,伞兵战车炮火怒吼,又一发反坦克导弹砸中最近还击的火力点,将那已经打得浑身是血的燧人氏成员顷刻间炸碎。

“我们干掉一个。”红光闪烁在狭小的战车驾驶位置,伞兵战车炮手的头盔显示器闪耀着命中的波纹:“这些王八羔子,子弹打不死,就用炮弹,炮弹打不死,我们有导弹,看他妈的死不死。”

此刻,易姐面对她所见的,第一个失去的同族,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外事部队在保护那个刚刚出现的伞兵,那个长得像我们要击杀的目标的人,他很重要,非常重要。

那他,就一定得死。

“易姐,想办法,快跑吧,他们这火力太离谱了。”

她身边的人还没等这丧气话说完,一发机载巡飞弹拖着尾翼尖啸,直挺挺的插进了破碎的房间内,带着膨胀冲击波,将他们窝藏的掩体建筑,整个炸成碎渣。

瓦砾带着碎火飘荡在高空,如火流星般砸落地表。

守护龙走在这流星火雨的地表,却还在艰难的认着四周店面的标识。

“这些字……我应该认识才对……我怎么看不懂了。”

幸运,还沉浸在自己那个梦里,不愿意醒过来,不想醒过来。

四处的交火愈发激烈可怖,机炮弹幕已经带着致命的破片砸向守护龙的身上,飞掠过幸运的龙鳞之侧,溅射擦出剧烈的火星。

而那守护龙,就站在火线的中心点上,忽的,看到了一丝希望。

在他的眼前,终于看到了残存的希望。

小贾文具。

此刻,在战火之中,那家早已跑得人去楼空的小贾文具店,还保持着开门营业的模样。哪怕店面里的文具早已被炮弹冲击破炸得东倒西歪,散落一地,那家店面,大抵上还保留着它营业时候那熟悉的模样。

准确的说,还保留着十年前的模样。

对,是这里,没错的。

幸运的脑海里,已经全是那小司马拍拍自己的爪尖,然后飞也似的冲进那店里,为他挂上了自己的第一个挂坠。

这是幸运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那种直达灵魂共鸣的快乐,怎么会是假的。

在幻觉中,幸运用前爪摸了摸胸前,似乎想摸到那已经挂上的,不存在的挂坠。

没有任何迟疑的可能,那感觉到小司马存在的可能之龙,带着苦涩的呜咽和悲鸣,迎着四周的战火,爬进了那根本就没有人的文具店内,去寻找那早就不存在的人。


Nothing ever lasts forever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翻箱倒柜,拨弄门扉,甚至咬坏了衣柜。

而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不可能的,小司马怎么会不见了。

难道他是不存在的吗?

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胸口,幸运终于开始被迫认识到,自己过去的一切,真的是梦而已。

瞬间,胸口撕心裂肺的痛,将那曾经如此无敌的龙,轻松的压倒在地。

“不,不,这不是梦。”捂着胸口几近发出哀嚎的守护龙,尽力止住眼眶中的泪水:“这不是梦,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我没找到你,我错了,我马上去找你,你一定要等我。”

就在那一刻,那趴倒在地上的龙,用爪子触摸到了旧仓库里的存货。

在那一堆落灰生锈的铁片玩具盒子里,幸运看到了,那小司马曾经给自己挂上的龙徽记。

即使那个徽记已经生锈了,落了灰尘,那守护龙依旧小心翼翼的把它从一堆破铜烂铁中拿了出来,放在了爪心上,带着难受的呜咽,闭上眼睛,将这徽记死死的贴在胸口。

然后,试了不知道多少次,那给人带的项链环,无论如何都套不进自己的龙头上,更别提挂在胸口了。又不敢用力气,幸运气得又急又恼,他现在是多么想带上这东西,一秒也不得等待。

哪怕,那个徽记,是生锈的。

怀着那胸口的徽记,守护龙拖着行将倒地的躯体,艰难的爬出了店外。

就在这时,盲目的呼唤声袭来。

那是鳄鱼的咒骂:

“死蜥蜴!你到底在哪!”

那声音,将幸运,逐步打回了现实世界。

“司马父母都死了!他全家都死了!他家都炸没了!!你他妈的跑哪去了!!!”

怀着爪心的铁徽记,幸运艰难的从小司马欢悦的笑声中,分辨了鳄鱼那尖厉的意识讯息。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的父母死了?

怎么,怎么可能?

记起来了自己今天的使命,那守护龙猛然发觉,他的短暂而美丽的梦境,让现实中的一切都变了模样。幸运依稀还记得,不久前当司马把和他母亲的通讯镜头拉到自己这里来时候,给那吓到的妈妈,一个龙的呲牙笑,这是他第一次见过司马母亲的样子,一个普通的人类,也是司马口中,比他还重要的存在。

现在,她死了。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美好的消失,仅仅只是一瞬间。

怀着内心悲愤的怒火,幸运在战火之中轰开龙翼,以这番愤怒再次攒起本属于自己的龙威之力,以一道震撼四周的震波,将自己的绝对感知打向四方天边。

是谁,是谁杀了她,是谁杀了她!!

然而,这攒足愤怒的杀气,却没有任何应有的回应。

幸运,感知不到任何杀了她的人的意识存在。

没有人杀了她。

不可能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情,第二波第三波龙威震荡,愤怒的守护龙咬牙切齿的向天怒吼,发誓要把做这一切的人生吞活撕,只要让我知道是谁就好,谁告诉我都可以。

然而,就是没有。

没有任何人知道是谁杀了司马父母,也没有任何人意识中有杀掉司马父母的内容。

最过于羞愧的事,莫过于连复仇都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需要保护的人死去。

残存的一点能量,也在这份极端的自责中彻底击溃了。

那守护龙,看着眼前的小贾文具店,看着它身后的冲天火光摧残着已经风雨飘摇的门面。他忽然发现,连记忆都不会在现实面前永恒。

失去小司马的悲痛混杂着失去司马父母的悲痛,让那守护龙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然而,还没有等幸运发起应有的龙之怒号,头顶的尖锐呼啸,模糊了一切。

格栅翼回旋,低阻姿态调整,隐形轰炸机投掷的重型激光制导炸弹带着飞过的黑路斜插入地,如一把黑锋重剑,直挺挺的插进了小贾文具店内。

没有给幸运任何机会,当那重型炸弹插进支离破碎的店门后两秒,爆炸应声响起,那寄托着守护龙最美好记忆的建筑,就在幸运眼前,炸得灰飞烟灭。


Everybody wants to rule the world

每个人都想统治世界


一声凄厉的龙啸,混杂在轰炸爆破的隆隆巨响中。

那被剥夺了最美好事物的龙,在这音乐的引导下,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Theres a room where the light wont find you

总有个光亮照不到的房间

Holding hands while the walls come tumblingdown

当围墙倒下时让我们手牵手

When they do Ill be right behind you

当他们真的做了我就在你身后


此刻,这首上世纪的美式冷腔冷调,进入了高潮部分。

在交火线之中,那辆已经之前撞得破烂不堪的东风混动的士,正在战场的最中心部分,左冲右突,完全不在乎他身边到底有多少步兵正在掩体后交替开火。

“救命呀救命呀救命呀!!”

司机老陈已经完全不敢看两边到底已经给打成什么样子了,武装直升机就在他的头顶倾泻怒火,身边的伞兵战车链炮轰得车玻璃都碎了一块,而刚刚突然爆发的轰炸,更是让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把车开下去了。

“大领导,再往哪开!”

在他的身边,鳄鱼早就把炸碎裂的玻璃给敲了开去,无心欣赏远处轰炸带来的剧烈火光,鳄鱼现在的心里,只有找到司马这件事。

刚刚,鳄鱼也看到了司马的影子。

“往前面开,左转,再前行,一路往前开。”鳄鱼没有任何质疑的用手招呼着司机:“跟着我手势,左边,前行,快呀!”

又是一发重型炸弹落在远处,剧烈的地震让地表上的灰尘震裂扬起,武装直升机再次回转掠过鳄鱼的头顶,将下一枚巡飞弹点火送上高空。

“妈的,至于这么猛的火力吗?”

心里已经开始打鼓的鳄鱼,完全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在干什么,车转过弯后,鳄鱼才注意到那稍显烟少的天空,一架隐形轰炸机正摆过飞翼,继续调整轰炸航路,准备给它的敌人下一轮死亡天降。

当看到这一切,鳄鱼明白,事态失控了。

“徐良将军,你疯了么?”

不过,他明白的还不够透彻。

就在他明白的一刹那间,那架将小贾文具店炸为飞灰的隐形轰炸机,在狂怒的龙咆哮中,被一道剧烈而耀眼的光芒切中机翼。


So glad weve almost made it

很高兴我们几乎办到了

So sad they had to fade it

难过的是他们将结束它

Everybody wants to rule the world

每个人都想统治世界


那架隐形轰炸机,瞬间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带着机翼的烈焰,拖着猛烈的黑烟,翻滚着向着地表砸去。

“幸运?!”

鳄鱼看到眼前这一幕,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了,幸运把那架轰炸机瞬间击落了!

“幸运,你在哪,你刚刚怎么一直都不在,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怎么把……把隐形轰炸机打下来了!!”

还没轮到鳄鱼把连珠炮的问题吼向天际,接连爆发的剧烈爆炸,震慑着自己的后背。

“武装直升机一中队遭遇攻击!”

在幸运的颤抖的龙爪之前,眼前的直升机旋翼在同样的龙爪闪耀中,燃上了剧烈的火焰。

“我们被击中了!我们被不明武装击中了!”

直升机的警铃爆响在数据链路内,那拖着火焰的直升机在空中打着旋,急速的擦过鳄鱼的头顶,直挺挺的撞向了眼前的路面,野蛮的迫降直接将周边的树苗全部给用旋翼扫成了碎渣,连带撞翻了数量私家车,最终带着一身黑烟的翻倒在了地表。

伴随着轰炸机最终砸向地面带来的剧烈爆炸,把阿彭最终拖向安全车箱的四尉,看着远方田地那轰炸机坠毁带来的猛烈光火球,也惊得瞪大了双眼: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我们的援军吗?”

轰炸机,武装直升机被瞬间击落了,这简直是太离谱了。

但是,无论如何,这是撤离的大好机会,赶在这一刻,四尉即刻上车发动引擎,迅速就让自己的车混杂在逃难的车队之中。

而同在车上的鳄鱼,已经不知道该表达什么了。

幸运似乎疯了,他在无差别的攻击。

自觉噤声,鳄鱼强忍住自己内心的质问,压下去,不要给幸运有任何听到的机会,这时候,自己要是多说点什么,那龙说不准第一个上来把自己劈了。

而幸运自己明白,这些人类,把他的梦境寄托之物,摧毁得一干二净。

那他们就得死。

此刻,接连不断的有外事部队的载具遭遇重大损失,几乎没有任何人看到发生了什么,一整个步兵班就在龙爪辉耀下,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已经全部身首异处。

“我们遇到了新的敌人,他……他比之前的强无数倍!”

“到底是什么东西,回话,快回话……啊啊啊——”

“天哪,伞兵战车被摧毁了!!快跑!……不,你是什么东西,求求你不要——”

听着数据回路中持续不断的最后遗言,眼前的投影图上,损失开始以指数形式扩大。那已经做了最过分准备的徐良将军,甚至已经抢了轰炸机作为后备用来彻彻底底的消灭107的渣滓,却不敢相信,就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自己的损失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级别。

这场战争,输的也太快了。

本想通过最终歼灭107工程的先锋来警告世人,结果却是连轰炸机都被击落。

“没想到,我面对的敌人,这么强。”

楼梯外的碰啪声,已经被他的耳朵所听见,自己也该谢幕了。

“也好,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也算心服口服。”

陆军特种部队砸开指挥部的大门鱼贯而入,将枪口全部对准了仅剩下的唯一一人,那个还在泡茶的,徐老将军。


I cant stand this indecision

我不能忍受这种犹豫不决

Married with a lack of vision

与缺乏远见在一起

Everybody wants to rule the world

每个人都想统治世界


龙鳞之下,满是血与火。

倾泻愤怒过后,得到的是更为剧烈的悲伤。

幸运得到的,依旧是一个残破的县城,一个无可挽回的结局。

甚至,他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司马的父母。

痛苦的纠集,在这乐曲的回荡下,集中爆发。

当完成了无谓的杀戮后,守护龙终究倒在了红安县城。

幸运败给了自己,败给了自己的无能。

同在此时,徐良将军瞬间被控制的消息,传达到了所有在红安的空降兵部队中。

“所有在红安的外事部队,立刻缴枪投降,这是命令,立刻缴枪投降!”

缴枪投降?这到底是什么命令?

我们输了吗,为什么我们要投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看看这残破的战场,逃荒的人民,坠毁的战机,失败的保护目标,还有那从来没有抓到的107工程的敌人,似乎,失败的确实有点道理。

“那为什么……”一个伞兵看着街上的火,喃喃自语:“……投降命令,是我们自己人发出来的?”


Say that youll never never never never needit

说你永远不会需要它

One headline why believe it ?

仅仅是一个标题,为什么相信它?

Everybody wants to rule the world

每个人都想统治世界


当然,还有一个人,是不接受投降命令的,哪怕他穿着外事部队的衣服。

那孤独的司马,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之前的交火,让外事部队吸引了绝对的注意力,使得自己似乎就像是被遗忘的角色,就这么背着身后的战火,周遭的轰炸、坠毁,就这么一路,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而他的身后,竟然还有人,虎视眈眈。

“他是目标的儿子。”

那孤身带队冲进外事部队绝对火力线内的易姐,如一队豺狼盯着猎物般,死死的跟在后面,不曾有半点让步。

“没有错的,他是目标的儿子,他必须死。”


All for freedom and for pleasure

最多的自由和欢乐


硝烟弥散。

司马终究回到了家。

那个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家。

也许,红安继承了他太多往日的回忆。

但是今天,一切都不复存在了,自己的过去被毁灭了。


Nothing ever lasts forever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没有任何表情,无声,无言。

眼前留下的废墟,埋葬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家人。

都不复存在了,随风而去了。

拖着自己的二五式突击步枪,司马早已预感到,身后那诡异的杀气逼近了。

就算是这样,自己还是要被追杀,不到自己死的前夕,是没有结局的。

也好,来吧。

歌到尾声,司马回枪向后,看着眼前疾奔而来的黑影群,准备和那无法通过枪弹战胜的目标,来一场最后的厮杀。


Everybody wants to rule(crack)

每个人都想统治(卡带)


啪嚓一声闷响,还在举枪的司马,脑门上顿时给身后早已等待多时的家伙,用碎木板来了一记本垒打。

耳机直接被鳄鱼一木板打飞出去,连带将司马,直接打昏在地,扑倒在废墟上。

音乐,戛然而止。

“妈的,妈的,你他娘的还想打!你给我躺着去!!”

大口喘着粗气,那鳄鱼举着自己已经打断成两截的木板,看着上面留下的斑斑血迹,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下用了多么大的力气。

就在这时,那个留着非主流黄发的易姐,以最快速度第一个冲过黑雾,站在早已炸碎的院墙外。刚刚准备举枪射击的她,忽然发现,眼前站着的人,是一个自己没见过的矮子。

“你是谁?”

还没问完话,她的身侧,多了两道雾灯。

那辆今天撞了不少东西的出租车,以最大油门,从迷雾中冲杀出来,将那还没来得及回看的易姐,直接撞飞了出了院墙外。

这一幕,也震惊了所有跟在后面的107工程队员。

一道尖厉而优美的急刹车漂移,让鳄鱼的身前多出了老陈的座驾。

“拿着武器,这么乡村非主流的头发,一看就不是好人,撞了活该!”

那老陈双手抓着方向盘,用这番话给自己刚刚的行为继续打气:

“大领导,把人救出来就快走!另外,你给我五千块太少了!我等下要加钱!!”

“行。”鳄鱼直接把那打昏的司马抱上了后座上:“回去给你加钱!现在先走,前面有敌人过来了,快发动引擎!”

“你还没上来我发动我这不是卖你吗!”

那老陈还在埋怨鳄鱼怎么还不快点上车,却已经注意到眼前剩下的敌人已经全数举枪,准备给自己这个不要命的司机点颜色看看了。

“妈呀!”给一大堆武器指着,老陈惊得立刻屁滚尿流想下车,却怎么也解不开安全带:“大领导!我这完蛋了啊啊!!!”

烈风轰鸣,快过所有的子弹,在那车的正前方,急速落地的守护龙,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的士的车前,展开了龙翼,挡住了子弹的扑射。

“幸运!”

抱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司马,鳄鱼从后座上翻滚下来,还没等鳄鱼问第二句话,那守护龙用尽最后的力气,在爪前凝结日冕之光,横切过眼前,将所有胆敢攻击的敌人,全部烧成了飞灰。

老陈已经吓得嘴巴和眼睛都成了鸭蛋,他的正前方,那守护龙完成了这最终的护卫之后,单爪捂着自己的额头,痛的站不起身来了,只剩下用另一只爪子招呼后方的人:

“快走!走!!”

老陈这可吓死了:“大领导这我眼睛没瞎掉吧,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呀——”

“走呀!!”

鳄鱼看着幸运回眸的表情,不敢想象刚刚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此时最好什么也别问,赶快先走为上:

“倒车,往后开,走!!”

车急速的后撤,鳄鱼的视野里,那曾经在自己面前自诩无敌的守护龙,最后,还是跪倒在了司马家的废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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