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两个人第二日相对，各自都有各自不好言说的尴尬或者气闷。花艳霞自然还是殷勤伺候他起来洗漱更衣，偏偏他有日子没在她这里留宿，屋子里连他应季的衣裳都没有，便又多添一层别扭。她到门口唤人去佩佩那里取，阿笑不知疯到那里去，嫦姐跟她一般年纪，笑嘻嘻以为自己知情解意，拿了衣裳过来冲她一笑，她是更难堪些。
当然，多年身边人，以前花了多少心思把他起居一应习惯摸得透透的，如今伺候起来，虽说没了情意，方世藩大体还是受用的。
一家人照常吃饭，花艳霞告诉厨房如何更换清淡菜式，自己却是不再下厨了。佩佩从前不擅此道，少不得也跃跃欲试，要学着洗手做羹汤。如此正好，都有了事做。方世藩抹不下脸面，又乐意有个温柔佳人事事以自己为先，不免要夸奖两句佩佩心灵手巧冰雪聪明，又或者还想再刺一刺花艳霞，让她再泼点醋，便仍是夜夜留在三奶奶那里了。
张妈她们原以为两个人要雨过天青，谁知过了一夜又故态重萌，多少替她不值，又私底下悄悄教她去给老爷服个软撒个娇，女人这一辈子，没个男人疼怎么成？她也不过笑笑，“老爷还是尊重我的。”
两日后，二叔带着贺文、秀巧、文凤和晓华一起回来，清明节是大日子，要上山给祖宗扫墓烧香，保佑方家一年平安顺遂。
秀巧与佩佩原来情同姊妹，这回回来，一则身份有变，二来见细奶奶待她居然不错，老爷那样宠着三奶奶，细奶奶竟是比从前贺生母亲在时还要大度的样子，未免有些纳罕。只是既然家中平安，虽然之前折损了些钱粮，好在广州的生意上了正规，如果回去能顺利贷到钱，扩大规模不成问题。
七叔也简单告知她何长官的事，这年头，当兵的和当匪的也没什么两样，人家有枪，就凭这个就得低头，细奶奶做的又有什么错？好歹这件事总算过去了，家里人没事。
一家和乐融融，花艳霞与贺文母子相见，慈母心肠，见不得儿子黑了瘦了，又反复催问有没有交女朋友，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贺文是既感动又无奈，自己一点小心思更不便言说，难得回来，当然还是耐着性子陪着母亲，哄她开心为先。
“贺文，妈有事和你商量。”
“您说。除了马上给你带个媳妇回来，我什么都答应。”
“这回，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广州住一段日子。”她看见贺文疑惑的眼神，“我知道，以前你让我去我不去，那是因为你爹病了，身边没个人照顾。现在老爷已经好了很多，又有佩佩在，我自然放心。”
倒也没错。反正，自己的这个爹从来没把阿妈真正放在心上，早就想带她去省城散散心，现在既然她自己想明白了，贺文求之不得。
“那我就天天带阿妈去吃早茶逛街看大戏，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