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无限静谧?别闹了,这不过是清新画面中的锦上添花。
他并没有习惯于一个人的夜。凌晨的降温,透过玻璃窗看到的斑驳路灯,来往不止的车辆,还有那无法忽略的扰耳鸣笛。他似乎享受这样的状态,但又惧怕。他这几年像是一个人的狂欢,却又像是孤独患者的自我养成。
漫无边际的黑夜让他有些束手无策。看似有模有样的房屋,不小心住了多久?他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倒也不是浑浑噩噩,只是忘记了什么才算是认真的生活态度。生活,不就是像白水一样无味,或多或少打翻了些调味品,才得以添点滋味。他曾经认真想过一个问题,什么词才算是他的代名词。
另类。
不论是在知晓他的人里,还是他自己,都是这么想的。哦不,在那群人眼中,最最贴切的有关他的标签是……
罢了,他早已学会了自我催眠,关于那个标签,这个孩子自己都不愿意再去提起,也不敢提起。简单两个字,给他心里留下了一道没法愈合的伤口。不是滴血无法结痂,只是不记得过去完好的样子,是哪番赏心悦目。
其实,他不过是钟意于一位男生罢了。爱这回事,原本是没有对错可言。可是众口难调,惯性的女配男,没有任何值得挑剔的地方。而若是改成同性,反应可想而知。周遭人的评价让他开始不敢直视自己内心,他想着学习掩饰自己,如何才能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正常人”,看上去…不那么不合群。
他是闻人不易。
不是所谓的束手无策,是惧怕。
他不敢睡,曾经的画面感太强,当黑色的幕布挂起,满屋的人造灯光也没法给他带来半点安全感。蜷缩起身子,感受到的,是来自四面八方想要吞噬他的嘴脸。冷嘲热讽的事大家都会,不就是凑凑热闹动动嘴皮子,既是蹭个热度,找个存在感,也是看人落魄不堪的首席位置。
“恶心。”
这句话是给他高中至现在,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他暗恋了三年的男生,叫做白子衿。不易受过的所有冷淡,都自我消受,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断自我催眠,只是暗恋,没关系,就这样看着白子衿所在的高度就足够了。
可是,恶心两字和各路的嘴脸让他开始崩溃。三年来只属于不易一个人的秘密被揭穿了,他突然失去了方向,该怎么办?崩溃,难过,恐惧,自卑,席卷而来,他不是迷路的羔羊,而是马戏团中被迫表演的动物。即使摔倒了,也不会有人来搀扶,获得的只有无情的嘲讽,以及人类被取悦的咧嘴面孔。
人群使他害怕,站在钢丝上的他在颤抖。他感觉不到任何事物,眼前模糊,又好像开始耳鸣。悄无声息,那根钢丝被人偷偷做了手脚,无法承受重量的它,断了。
这怕是不易崩溃状态的最好诠释。他不敢哭,努力忍着眼眶中的湿润。此刻的他,只是和人群没法相融的怪物,哦不对,是垃圾。对于他们来说,垃圾是对不易的最好称呼,当然,他们把垃圾取代为闻人不易这个称呼。好看的脸蛋又能如何,一直低头做事的他,不曾被人注意过。若不是碰到时一,他真的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生活下去。
这是一个被喧嚣包围的安静世界,每个人都有放肆和极为安静的一面。我宁愿不易一直喧嚣,也不愿意他当个嘴上缝着拉链的木偶。明明早就遍体鳞伤却还是表面平淡至极的模样,他为什么要活的这么辛苦?
“怎么了不易?”
“…没什么。”
总是这样,觉得一句没什么就可以搪塞过所有他不想说的话题,确实,这招百试不爽,但这仅仅是在“那个人”没有出现之前的事。当他出现在不易的人生里,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不易和他在一起更像是冰火两重天,摩擦甚多,却又有说不出的和谐,大概懂了什么是所谓的天生一对儿。“那个人”,胆子大,嘴皮子功夫不得了,能轻易把不易惹炸毛的,他是第一个。人啊,果然就是奇怪的生物,明明是一个类别,性格做事甚至爱好方面,都能够相差好几万公里。而换个方面来说,这就是人类的有趣之处,唯有这样,才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电光火石。
不易枕边放着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手机,此时是北京时间20:58,按照常理来说,不易正准备去洗澡,然后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通宵赶商稿。他倒也和往常一样没差,浴后,从冰箱里捎了杯咖啡,不紧不慢向卧室走去。没错,不易很爱绘画,并且画的很棒,他有自己的风格,而他的水彩画,比板绘还要更胜一筹。
立秋,一个人住的高层小区,空荡整齐的房间透着一种寂寥的意味,大二的他,习惯了独自生活的乐趣所在。一个人逍遥自在,没有约束力,他觉得这是目前最舒服的生活。每个月的定时出现在不易卡里的存款,和多多少少商稿的报酬,都让他感到满足。偶有怠惰不想要赶稿,那么便直播打打游戏,不易有一群小粉丝,源于他的画和声音,但他从来没有露过令人赏心悦目的面容。
“班草,好久不见!酒吧明天新开张,一起聚聚?”
刚拿起笔的他,却被信息的振动打断。备注很是清楚地写着名字,但不易却是没什么印象。搜索着记忆,想了想估计也不过是初中同学。高中时期的同学往往都是冷嘲热讽,开了店哪能还想到不易这号人物。他们觉得晦气倒是真的,不,是无与伦比的厌恶。
不易看着手机屏幕迟疑许久,决定还是去的,偶尔的宿醉是个不错的选择,酒这种东西,他没发戒掉的。
“好,扣下地址,我肯定捧场。”
好了,接下来是不易该认真画商稿的时候。
闻一人,是为不易。
2017.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