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上一节宋女士的课。
我一直认为,旗袍是最能体现女性曲线美的。旗袍塑身,饱和性强。这是旗袍吸收西式的裁剪和审美方法所遗留下来的特质。
那天,她穿一件蓝洋纱旗袍,压一道窄窄的黑边,上面印满了孔雀翎的花纹。
古朴。典雅。侵袭。
我突然觉得,张爱玲那么钟情旗袍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卷子还不都是你们拿钱买的?你们不好好做对得起花的钱吗?”
她的嗓音和别的女老师的不太一样。少了一分娇,多了一分肃。少了一分令人呲牙咧嘴的尖和细,多了一点令人着迷的沉与稳。
以至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坚定不移地误认为,宋女士是抽烟的。
她长得可真好看呀!拥有和声音一样飒爽的样貌。烫成大波浪的中长发在肩头跳着华尔兹,眉毛仔仔细细地修过,豆沙色的唇膏勾勒出嘴唇诱人的弧度。在膝盖上面的旗袍使直长莹白的小腿漏了个清楚明白。连脚趾甲都一丝不苟地涂了和坡跟凉鞋同色的黑色指甲油
着实……撩人。
她教生物,这可真是屈才。她应该去教射击,不用一颗子弹就能把人的心给轻松俘虏。
我低头转移视线,那么渴盼见到的人儿啊!真正出现在眼前,我却连抬头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呦~你们班后面坐的那个女生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一边低头一边拿手遮脸,丧失了语言能力尴尬的像个高门深宅里耐不住寂寞和小斯偷情被抓的三太太。
“哦~12班的是吧?!”
我讶异于她竟还记得我,受宠若惊地竟不知该是什么表情为好。
她似乎并不太惊讶也毫不在意,教室里多了个“不速之客”。拿卷——低头——踱步。一气呵成,让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走近了,更近了。淡淡的香味钻进我的鼻孔。一时间我竟分不清那究竟是洗发水,沐浴露,洗衣液还是香水的味道。
像有1000只小鹿在我心里疯跑。我完全地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只下意识地挪了挪凳子。
“我上节课是不是说过?你如果再在我的课上睡觉,我……就掐你。”嗔怪中还带着几分娇嗲。
我望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沾染了些许“白梅”的修长手指。椭圆形的指甲修剪得整齐优雅。像个老中医似的,在前面昏昏欲睡的男生脖子上来回推移着,又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后背,每一下都像掐在我心上。
羡慕与嫉妒这两种情绪化作潮水一样,涌上我的心头。我的心仿佛是汽水加了柠檬汁,咕嘟咕嘟冒酸泡儿。
“好啦好啦,我不打你,赶紧去水房洗把脸!”
“上课我打,下课你们班主任再打,给孩子打傻了怎么办?”淡淡的笑意浮上她的嘴角,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她总是有这样的本事,瞬间就能让课堂的氛围变得活跃起来。她将女人的那种度掌握的非常好,让人心甘情愿的接受她略略的嗔怪
我抬头看表,竟怀疑它是被人恶作剧的调了。平时觉得无比漫长的45分钟,今天过的竟比45秒还快。
我从未想过以前觉得颇为枯燥的生物课,竟能被她讲的如此有趣。有趣到我希望永远都不要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