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姐坐在我的对面,快50岁了,岁月仔细地在她的眉头刻下了痕迹,半长短发,湖蓝色麻质的长围巾衬出她的白皙,一身麻质的灰色长裙显出经过世事后的宁静和淡泊。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林斜射进来,咖啡的香味,围绕在四周,我们都放松下来。从从她的手机里传出一个磁性男中音的歌声……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 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
谁唱的?我随口问到。
我老公。她笑盈盈地回答到。
我不敢相信地一把抓过她的手机,一个面容俊俏的年青歌手的脸显示在手机的桌面上。她看着我张开就没有闭着的嘴,还有一脸的怀疑,她笑着说,“不可思议吧!没有人能明白……”
陈姐略显低沉的语调,仿佛时光又回到了那个夏天。
“……那是6年前,刚入夏,天还没有完全热起来。我去城隍庙办事,城隍庙依旧热闹,游客熙熙攘攘,我只想办完就走。突然有歌声从远处飘过来。平时,在地铁地道里或者在公园里经常都会听到歌手的演唱,从来只是走过听过,只是当做背景音乐,从来不会驻足。可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这个声音就让我有去找的冲动,我走过两条街,来到了街角处,只看见一个个头不高,肤色黝黑的年青歌手正在弹唱。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长得真不好看,可惜了!但是他的歌声那天却那样的打动我,好像每首歌都是为我唱的,一首一首,直到他唱累了,我也哭累了。我们相互留了电话。”
说到这,陈姐停顿了一下。她说,那段时间是她最难的时候,在教堂里举行的婚姻也抵不住时间的考验,先生离开了她。自己经营的公司也面临很大的困难。儿子已经十几岁了,她还需要坚强地打拼和装得无所谓,实在没有人,没有时间可以倾诉。就在那天下午,所有的委屈都倾倒出来,似乎每首歌都是为自己写的,歌手也是只为她唱的。
“从城隍庙回来后,我总感觉自己和这个歌手都是同路人,于是我帮助他介绍很多朋友公司的年会以及朋友的酒吧,帮助他从街角的流浪歌手,变成一名转圜于不同场所的专业歌手,他的歌迷粉丝越来越多。他比我小11岁,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只是把他当个弟弟来照顾。因为我的亲弟弟也在几年前,因为癌症突然离开,原来父母就我们两个孩子,现在弟弟一走,突然感觉自己很孤单。我工作累了,会带朋友去听他唱歌,每次他一开口,全场就会很安静,他的声音有一种让人沉静的力量。我也在他的歌声中找到慰籍。我私下里都和朋友说好,要多多打赏。就这样,大家都是姐弟相称,一直当了5年的朋友。”
“我的公司在人民广场的来福士广场,我自己创业做公司,每天都在外跑客户,很少在公司。一年前的一天,下班晚了,从商场的扶梯下楼,耳朵边又响起了熟悉的歌声,心中一热。原来他们乐队经常会在人民广场有演出,虽然之前他和我提到过很多次,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那天,我依旧站在那里听了很久,但是已经没有眼泪再流下来,而是从心里流出来的开心。喜欢他的声音,喜欢看到人们因为他的歌声停下来。自从这次遇见了,我就开始留意他的演出时间,于是会专门去打赏,也会麻烦朋友去打赏。日子和之前一样,我从来没去奢望,就算有时,有一点点情愫,也摇摇头,笑笑自己。”
“直到有一天,我听完歌离开,已经走出了商场的大门,突然有一支手从后面拉住了我,我一回头,原来是他,那个黑黑的,个头不高的他。他对我说,当他在舞台上唱歌时,每次看到我转身离开的背影,都会很失落,可是,那天,他心里剧痛,没有办法再唱下去。于是他跳下舞台,追上了我。”
讲到这里,陈姐眼睛转向窗外的阳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像是回味那段时光。然后,她笑看着我说,“他比我小11岁,但是就是这样,我也说不清楚,我们就走到了一起,去年我们5月20日,我们结婚了。”
陈姐说,她要帮助他把事业做大,让他更有责任和承担,她计划把公司法人换成他。我马上就说“不要吧。”陈姐看着我说“你担心哪天他不要我了,是吗?”她问的直接,我也回答直接,“是的,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陈姐笑了:“有一天他如果喜欢别人,我绝不会去争去吵,我会什么都不要地离开。”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陈姐是做旅游公司的,自己也爱旅游,也许是生活让她知道,每个人都是在旅途中,有人在一起,就好好地一同欣赏风景;没有人,也能一个人行走。或者,在这个尘世中,总有一种人,就是用全部的力量去爱,就算受伤,她只会自己舔舔伤口,下一次,依旧如此相信爱情。如果爱情上,还在考虑这么多,那么实际上最爱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