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第一节课前,早餐时。
叶晓岚习惯性买了早点回教室吃。伤口在掌心,握拳不方便,过了一个晚上,没有初时那么疼了,但她也不会没事找虐,动不动就扯到伤口。她只能单手拿着菜夹馍,另一只手偶尔辅助一下。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身体健全、四肢灵活的时候,认识不到每一个零部件的重要性,甚至会觉得他们可有可无。突然某天某个部件使不上力了,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了,才会发现,它原来如此重要。
叶晓岚正专心对着一个烧饼奋战。因为不是很方便,为了节省力气,每次总是咬一大口,慢慢嚼着,似乎比平日里香的多。
烧饼还是在她常去的那家买的,老板也没有换人,一切都如从前。只是,她花费了大力气来消灭这一块烧饼,因而才会觉得比平时要好吃。是不是,真的只有来不易的东西才会倍加珍惜?
“嗨,给你!”一件物什轻飘飘、晃晃悠悠的落在她面前的书桌上。看着几个崭新的创可贴,叶晓岚疑惑的转头望向身旁站立的人。
“你手不是破了吗?刚好我那里有几个,就拿给你用。”蚊子很拽的扔下这么一句话,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真是个别扭的人,表达关心的方式也这么与众不同!
叶晓岚笑了笑,没有疑惑他怎么知道她的手被扎伤。放下饼,拿起创可贴,撕开,在伤口上比划了几下,认认真真贴好。重新双手拿起烧饼,咬了一口,又特意活动了一下受伤的那只手,晃来晃去,攥拳,松开;松开,攥拳,似乎真的没那么痛了。
蚊子个头高,位子在教室后排,可以清楚的看到叶晓岚的一举一动。
叶晓岚不知道,昨天晚上,在门口分别时,借着屋里漫出的灯光,蚊子清晰的看见她手掌心的一团殷红。当时是多么着急,只是半夜三更,条件所限,他无能为力。回住处,他向所有人询问有没有备用创可贴。只是,大家还是孩子,谁能预测到突发状况,备个小药箱?况且,都是农村长大的野孩子,哪有那么金贵。只能失望作罢。
男孩子调皮,都是磕磕绊绊长大,谁没小病小灾,小伤小痛?蚊子也没少受伤,还留下了几块疤。当时也没感觉自己有多疼,浑不在意的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看到叶晓岚受伤,蚊子比自己受伤还紧张。此刻,看到她贴上创可贴,蚊子的心里稍微放松。
叶晓岚不知道,这些创可贴是早餐时蚊子刚刚买来的……
其实,叶晓岚也是一只皮猴子。
小时候在村里,跟着徐旭、阿玲他们也没少闹腾。当然受伤也是常事,今儿这磕肿了,明儿那擦破流血了……举不胜数,从未在意过。
最严重的一次,割草时被镰刀割伤。
刀刚刚打磨过,亮的能照出人影,特别锋利,一刀走偏,还没觉出疼,就看见白肉往外翻,血往出涌。许是这种突发状况见多了,叶晓岚麻利的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压着伤口止血,淡定的指挥旁边的人拔下地里随处可见,据说可以止血的“刺草”,这是老一辈的经验传下来的。这种草他们以前常用,反正伤口不大,挤上一些汁液,一会儿就不流血了。
因为伤口很深很大,挤了一些刺草汁,连带着把草敷在上面,也没多大成效。叶晓岚又抓了一些“面面土”撒在上面。“面面土”,其实也就是土,只不过它的颗粒像面粉一样,抓在手里松软、细腻,因而称之为“面面土”。撒上一层,被血吸收,再撒上一层,又被吸收……面面土撒了一层又一层……
血水混着绿色的汁液,和着泥土,在叶晓岚的不懈努力下,竟然真的止住了血。血止住了,便随手摘下绑在笼上脏兮兮的布条,在掌心缠绕几下,打了个结,继续干活。
回到家,叶妈妈也无甚在意,看了看伤口,不流血,只是随口嘱咐:“下次小心点。”之后,便没了之后。
伤口结痂、脱落,叶晓岚专门拿了一把尺子测量伤口长度。这一量不打紧,足足两厘米!看着粉嫩的伤疤,想到当时白肉外翻的场景,叶晓岚后知后觉,心里发憷。
巧了,这次伤口也在掌心,一左一右,完美对称!明显没有那次严重,叶晓岚却是感觉要疼很多,是不是长大了,不再皮糙肉厚,变得娇气了?
看着掌心的创可贴,叶晓岚弯起了嘴角。
中午,蚊子邀叶晓岚一起吃午饭。叶晓岚婉言回绝。
最初两人吃过几次饭,蚊子总抢着付钱,对叶晓岚说:“下一次,下一次你请我。”下次一起时,蚊子付完钱,还是对叶晓岚说下一次。下一次,几次“下一次”之后,叶晓岚明白了,蚊子压根就没想让她付钱!
无论蚊子是大男子主义,还是打肿脸充胖子,叶晓岚都没有道理只吃饭不掏钱。大家都是穷学生,没有谁有义务为谁买单。所以之后,叶晓岚总是找各种借口拒绝同行吃饭。
当然,能吃饭的地,叶晓岚随蚊子已经几乎吃遍了,也不再担心饿肚子!这是不是带出徒弟,饿死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