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人,五岁那年,我拿了一把雨伞爬上家里小楼的楼顶,想要像鸟儿一样飞起来,还好被母亲发现,把我抱了下去;八岁那年,为了看看收音机里的“小人”,我偷偷拆开了父亲刚买的“白鸽”收音机;十四岁的时候,我还曾经想过,在燥热的暑假里,造出一架自己的飞机,最后因为找不来发动机,飞机只造出了一对小小的翅膀……
可是同时,我又对浩大的未知,对黑暗,对不可名状的生物,对遥远的深不见底的宇宙和深色的海洋有着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我不敢一个人置身黑暗,不敢和其他的孩子一起潜进浑浊的河里,甚至不敢仰卧在夜空下,因为在我的眼里,仰望着黑色的遥远的天空,就像面对着无底的深渊,谁知道你会不会失足滑进那无边无际的虚无?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想起了这些事情,我收回思绪,继续在图书馆的书架之间浏览。如今,我只是一个美术学院的普通学生而已,最近系里组织同学们分批出去写生,因为是混合寝室,室友们和我不是同一批,已经先我一步出去了,我一个人周末里无处可去,就来图书馆里翻翻书。
“嘿!”,突然间,我居然看到了一个室友,“老陈!”,陈耀听到我的声音,苍白的脸慢慢转过来,我的声音有点大,引来了图书馆里其他同学的一片目光,我连忙压低声音,合上手里的书,快步走了过去。
“整整一周没见过面了,你们组的写生挺顺利吧?”我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把手搭在了老朋友肩膀上。陈耀的头发干枯杂乱,眼睛布满了血丝,卫衣上还沾着些泥点。
“顺利,哈,真的顺利就好了。”“怎么,出什么事了?”他轻声苦笑,并没有回答我,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想先回去休息一下。”说着,摆开我的手,夹起一本灰色的书,神情恍惚地走出图书馆,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一个人不明所以地站在图书馆嘶嘶作响的白炽灯下,转头看向窗外外,星星点点的路灯,发出虚弱的光,正面对着汹涌而来的黑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黑夜淹没。
在餐厅吃过晚饭,我缓步爬上宿舍楼的楼梯,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刚才的事情,昏暗的灯光下,手中扶着的红漆扶手看起来就像一条长长的被剥了皮的蛇,让我的心里更添压抑。
正这么想着,已经到了宿舍门口。前几天楼道里的灯坏了,黑暗里刮来低低的风,吹开了门,门没有锁,灯却关着,我打开灯,看向墙角那个床位,灰色的被子下鼓鼓的有个人形。
这次我一定要问清楚,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走过去伸手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