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9。
囡囡来到保定。
她穿着一身大红的裙子,像一团火,像热烈的风。风一样说来就来,又风一样走了。
我和她在网上联系多年,这是我和她第一次在线下真正的见面。
这个姑娘来自云南某个我叫不上名字的镇子。对这个镇子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里出产一种古法红糖。
她叫我“苗妈”。这个名字我已经有些陌生。她颇有些不满。她说我变了。她说她比我更了解“苗妈”。
哈。我同意。
她的到来,打开了我回忆的大门,打开已经尘封了十几年时光。说来话长啊~追寻我们的缘分,要从《苗苗日记》开始 ,而《苗苗日记》的诞生,要追忆到2007年的夏天。
2007年7月,经历了十分钟的犹豫,我办理了工作调动手续,离开我从小就热爱讲台,离开误打误撞生活了七年的城市~北京,开启了在保定的新生活。当时的我,毫不犹豫,我以为我是坚定而清晰的~用心经营一日三餐,一家三口的家庭生活,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温馨美好。
一晃十二年过去了,以我的角度回望,事情的发展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一家三口各自埋头看自己的书打自己的游戏画自己的画。。。总之各自鼓捣自己的事。
从一开始试图控制生活按照我的期待发展,到放弃自己的期待,调整自己接纳正在发生的生活,直到真正融入这种各自为政不在一起的温馨美好,这个过程,并不是很容易。
扯回到过去,嗯,2008年的某一天,内心的空洞和茫然让我握住鼠标,试图写点什么填补内心,我开始在网上写苗苗日记,记录女儿的童言稚语,记录她的成长。
当我发现有个陌生名字经常给日记点赞、留言,意识到这个名字的存在的时候,我们已经熟悉的就像多年的老朋友~~这个过程有些难以觉察,就像是春天的某个时刻,你在每天上班的路上走着,突然看到路边丁香干枯的枝条变了模样,突然绽放了一簇簇的新芽,又有某一天某一秒,突然又铺天盖地的盛开了满树的花儿,你自然知道这些芽儿花儿不是一刹那就长出来的,自然应该是每一天都在生长,每一秒都在变,可是,你也确实很难看见这个生长的过程。每一次当你发现它的时候,只能是某一个瞬间,从无到有,就好像它真的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出来的一样。
多么有趣啊,时光的魔术。
于是,有一天,大概是觉得太熟悉了,我回复她:你好,囡囡。谢谢你。
我特意查了她名字的读音: nan. nan。这两个字儿,我不太熟。
就这样,苗妈遇见了囡囡。
我们互加了好友。嗨,你好,囡囡。
而在囡囡的世界里,囡囡又是如何遇见了苗妈,如何开始了这一句问候: 嗨,你好,苗妈?这个过程亦是只可意会,无法言表吧。
这一声发自心底的问候,打开了我们彼此世界的一扇门,透入了彼此的一束光。
从此,我的故事里,有了她的色彩,她的故事里,也有了我的影子。
她的坚韧,承担,付出,自信,她的痛,她的喜,她带来的乡村教育第一线的丰厚信息,无不深深震撼着我。
我很佩服我囡囡。正如囡囡,佩服那个苗妈。
她说,她也要做苗妈那样的老师,做苗妈那样的妈妈。我知道,她心中的“苗妈”虽然并不是这个我,却一定是依据苗妈这个符号而诞生的美好,而这也是我要成为的那个样子吧。
今天,我有些想念囡囡。
很久不写这样的随想文字。我写了这篇发给囡囡。她回复说:喜欢。你还是我那个最好的苗妈。
在这些文字之中,那个苗妈又活了过来。她回来了。
我的心口柔软而温暖,一股暖流涟漪般轻轻荡漾着,如同平静的湖面被微风抚动,好奇于困惑如同在湖面升起的薄雾。
是的。我试图透过囡囡的眼睛,去看到那个依据苗妈的文字而产生的苗妈,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一定是真的并不了解她,至少并不比两天前坐在我旁边的囡囡更理解她。
当苗苗开始明确表达要保护自己的隐私权的时候,不经过她的允许,我不可以再写她的时候,我关闭了苗苗日记。我没有想到的是,囡囡并没有伴随着苗苗日记的关闭而消失。我也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远在云南的囡囡也成为了一名老师,开始了她的讲台生涯。我们开始一起讨论学生,讨论教学,讨论“因材施教”“有教无类”。她也会成为我想象之外的囡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