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一场惊春雪,下的可真真是美极了。” 丫鬟掀开挡寒的门帘,门外雪落了一地,白皑皑掩盖了枯树黑土。
“是呀,雪停了,可惜了这院儿里一株将将长了苞的桃花。”苏楪下了床榻,走到门前凝望着院子角落里那株因为突然袭来的严寒而耷拉下来的枝子,拂袖走进雪地里,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清脆而寂静。
“哎,主子……”小丫鬟赶紧唤着,捧着暖壶追了过去。
“主子,您本来就体寒,这样贸贸然就出来,可冻坏了!”丫鬟嘟着嘴巴嗔道,一副马上就要蹋天了的苦难模样,逗的苏楪嗤嗤的笑。
“哪能这么娇弱,又不是女儿家。”苏楪戳了戳丫鬟冻得红红的小脸,转头凝眉看向远处,雪染的皇宫与天地一色,少了些富丽堂皇,多了些寂静冷淡。
“这雪怕是很久才能化,翠儿,拿我的裘衣来,我们出去走走。”
“到底还是咱们的雒苑好,厚厚的雪地也只有奴婢和主子的鞋印,倒是这外头,早被人踩得泥泞。”翠儿跟在苏楪后头喋喋不休,苏楪却只是好脾气的笑着,素手扶着红色的宫墙,偶尔也打趣应和。
“雒苑鲜少有人来,怎能和这里比较,翠儿莫不是嫌弃和我呆在一起烦闷了?”
“呀,主子,您真真是取笑了奴婢,奴婢不和主子说了。”翠儿气的跺了跺脚。
苏楪噗嗤一笑,弯了眉眼,明眸皓齿。
翠儿看得有些呆愣,自家主子虽不是不苟言笑,但素日里的笑她看得出来并非真心实意。
“主子。”
“嗯?”
“您笑起来真是好看。”
“哦?莫不是翠儿喜欢上我了?”苏楪泯着嘴浅笑。
“主子,你又拿我打趣!”翠儿红了脸急忙转过身去。
这一动作逗乐了苏楪,苏楪扶着墙大笑。
“呦,这谁呀,在这皇宫里这般不懂得规矩。”
身后传来一声锐利的呵止,苏楪转过身去,看了一眼此人。
“大胆,看见宁嫔还不跪下!”丫鬟气势凌人,横眉冷竖。
苏楪的目光淡淡的从她的身上飘过,落在了旁边的女子身上。
身后的翠儿气的顶撞回去:“你是哪个宫的奴才,敢这么和我家主子说话,还想不想活了!”
“你……”
“住口!”丫鬟正准备回击,被旁边的女子一巴掌。
“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掌嘴!”女子怒道,转过头来对着苏楪盈盈一笑,“新晋的奴才不懂规矩,若有冲撞之处,苏帝子,还请见谅。”女子一脸的歉意,笑容别有深意。
“无碍。”苏楪笑了笑,“翠儿,走吧。”丝毫没有要多说什么的意思。
女子脸上的笑容一僵,目光变得有些阴鸷,又随即消失,继续笑的明朗。
“哎,等等,苏帝子是住在……雒苑吧?那里可真是个偏远的地方。”宁嫔度着步子走到苏楪面前,“怪不得苏帝子才只穿了件清冷的锦绣裘衣,这天寒地冻的,阿苗,拿我的火狐裘来。”宁嫔一脸的同情不忍,将婢女递过来的狐裘披在苏楪身上。
“多谢。”苏楪依旧淡淡的笑着,不可察觉的后退一步,眼底闪现一丝冷漠。
“苏帝子的容貌可是生的绝佳,若是放在这女儿家,定是人中翘楚,说来,还真是可惜了苏帝子的男儿身!”宁嫔满意又略带遗憾的笑着,赞美的话语中藏刀带刺,眼底埋藏不住的讥讽。
“若无事,苏某告辞。”苏楪做了揖,转身就走。
身后的宁嫔脸上的笑容立刻瓦解,厌恶和嫌弃浮上脸颊:“被圣上遗弃的男宠而已,得意什么。”
苏楪沉默的走着,一直没有说话,翠儿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小嘴瘪着,像是盈盈要落了泪下来。
最终,苏楪无奈的叹息:“翠儿,你若还是这幅将将要哭出来的模样,我可就不要你再随着我了。”
“主子!她们刚才那样侮……那样说你!”翠儿眼眶一红,低了头下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在地上砸出了个个小坑。
苏楪默默的扶额:“无碍,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这狐裘倒也暖和。” 搭在狐裘上的手指修长
“只是可怜了这狐狸。”
远处传来早朝的钟声,苏楪看了过去,目光悠远冷清。
冷风吹过,抚起苏楪竖起的长发,原本瘦弱的身影更加苍凉孤寂。
翠儿不再说话,随着苏楪的目光一并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