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重回到了家里,心里好像缺失了什么。他有些后悔,没有达到目的。他是个急性子,想要干什么,就要直捣黄龙府。他开始在狭窄的屋子里踱步,南面屋是妈妈的领地,白天是锁着的,他不可以进入。宇重学着伟人的样子,走两步停两步,脸上浮现出思考的图纸。一会儿恨起老太太,一会儿又怨恨王春霞,他觉得自己最近以来,事事都不顺心,觉得有一只无形之手在掌控着他,就象儿时在青纱帐里捉到的蚂蚱,被扯掉了翅膀和弹跳的大腿,想要任意飞翔,那是万万办不到的。
如果把秦悠然换成小芳,今天一定有戏。只是天各一方,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再遇见。他想起小芳当初教他的游戏,觉得很好笑,不知道她跟谁学的,或者看到了大人的背影,只学到了皮毛,竟然也当起了教员,收了宇重这样的学生。
宇重有些惋惜,由此又想起了贺尔蒙,要是今天换成了她,也同样可以。他有些感叹,小芳这个教员,自己都没有搞清楚,怎么能够教好学生?如果从师正确,贺尔蒙早就成为他的盘中餐了。现在也许处上了对象,保持着长久的关系,再也不会受这种煎熬之苦。
按长相,贺尔蒙不如秦悠然清秀,美人吗,都长成一个样子,那也是索然无味。各有千秋,才是上苍造人的宗旨。
贺尔蒙有一股吸力,在不知不觉之间,就会让宇重缴械投降。宇重打内心愿望做她的俘虏。
“小重啊,快去医院买止痛片!”
爷爷躺在床上,急促地冲宇重喊着。
奶奶坐在爷爷床边,默默地守候着。
宇重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别人,他走到爷爷床边,见爷爷额头冒着汗珠,嘴唇紧闭,两腮青筋暴起,那是咬牙才能够突显出来的。宇重也出了一身的冷汗,坏了,爷爷的胃病又犯了,小的时候,爷爷一闹胃病,就让他踩背,现在大了,体重增加了,爷爷再
也经受不住。
“好的,爷爷,我马上去!”
宇重飞奔而去,恨不能插上翅膀。
医院里有爸爸的好朋友,宇重向他要来止痛药,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到了家里,见爷爷已经大口喘气,双眉紧蹙,正在同疼痛做着挣扎。
奶奶倒了一碗开水,宇重接过来用力吹着热气,脸上的汗水滴落进了碗里,他看着爷爷痛苦的表情,心如刀割,恨不能自己来替换。
爷爷吃了止痛药,脸上的肌肉放松了,他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功夫就进入了梦乡。
“你爷爷的胃病,早早晚晚,要成气候啊。”
奶奶担忧地对宇重说,宇重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他看着睡熟了的爷爷,想起了儿时的往事。
爷爷给大队看菜园子,到了中午,宇重拎着奶奶给准备好的饭菜给爷爷送去,爷爷坐在田头香香地吃起来。宇重一个人走进了西红柿地里,手碰到了西红柿的茎叶,发出了诱人的味道,他顺手摘下一只半红的西红柿,吃了起来。
爷爷摘了几个西红柿放进蓝子里,让宇重拿回家里,自己到队里交了钱。
奶奶知道了,责问他,他却说道:“我们不能占生产队的便宜。”
气得奶奶一天都没有吃饭。
奶奶说他死心眼儿,宇重再也没有去摘过西红柿。他不是突然不爱吃了,他是怕再勾起奶奶的唠叨。他从小就有正义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爷爷做得很对。可是,他又不能够跟奶奶对抗,两边夹击,他的小宇宙就要爆炸了。
这件事对他触动很大,在他的心中,爷爷是高尚的,是他永远的榜样,所以,宇重从内心佩服爷爷,同时也对爷爷有了更加浓厚的感情。
宇重问奶奶,爷爷的病是怎么形成的?
奶奶告诉他,爷爷是家里的老疙瘩,从小就得到了父母的喜爱,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他一个人吃。这样,就惯下了坏脾气,没有好吃的,爷爷就不吃饭,有了好吃的,就撑个半死,时间一长,就得了胃病。
宇重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的父母从小对自己不好,自己没有认性的坏毛病,也没有得上疾病。好在,奶奶教育孩子很有章法,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虽然对自己很好,但是,从来不溺爱。
宇重又想起来,小的时候,他领着几个比自己还小的小朋友去高粱地里掰甜杆,他把又小又细的甜杆给了小朋友,自己掰了根儿又粗又大的。几个小朋友欢天喜地地来到一群老太太们身边,有好逗的老太太就要每一根咬一口,最后发现,小朋友的甜杆儿都是甜的,唯独宇重的不甜,奶奶也在群里,她笑着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几个老太太轰然大笑。
当然,私心每个人都有,孩子的天真无法掩盖。只要不超过常态,就是可以让人接纳的。
宇重还在内心责怪奶奶,怎么可以在外人面前揭自己的短?
时间真是无情的东西,一眨眼爷爷奶奶都老了,自己也长高了,正象海浪一样,后浪推着前浪,永远无休无止。
想到这里,他又对自己内心的那种拿不地桌面上的想法释怀了。人没有了性,就没有未来。追求异性,就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之所以会产生快感,那就是一种诱导,更是一种措施。那么,楼上的老太太为什么还要谴责自己找女孩子的行为呢?
她一定是出自于嫉妒!
岁月让她苍老,她仇恨岁月。美好让她追忆,她责难少年。
这就是私心过了头!
宇重不再惧怕老太太了,反而,他想要戏弄她一下。
宇重看到了奶奶的裹脚,回想起那个老太太走路的样子,也一定是裹脚的。他想到一个坏主意,回身看了一眼睡着了的爷爷,跟奶奶说,自己要出去一会儿。他下了楼,来到马路边,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小朋友,他微笑地迎上去,掏出两个玻璃球,让他到四楼第一个屋带个话,说是她儿子在单位突然发病,让她马上去。
宇重一个人先登上了五楼,在楼梯窗户旁站着,听到小孩子下楼的声音,老太太“咣”的一声关门声,过了几分钟,老太太神情紧张地踱着小脚向前赶着路。宇重笑了,心想,不知道她儿子的单位有多远,这下可以好好消耗一下你的多余的体能了,下次见到我,看你还有精神说我!
第三天下午,宇重刚从外边回来,进了黝黑的走廊,朦胧中看见自家的门口有两颗宝石在闪烁,他慌忙摸到墙壁上的开关,灯亮了,一只大黑猫蹲在门口,正专注地审视着他。
宇重吓出一身的冷汗,觉得这只大黑猫很熟悉,象极了小时候自己养的老猫。他快步走过去,大黑猫并没有害怕,只是瞪着两只宝石般的大眼睛注视着他。
宇重把猫抱进了屋子里,奶奶见了,问道:“这是哪里的猫?”
宇重回道:“在咱家门口蹲着呢,我见它挺可爱的,就抱进了屋里。”
奶奶的脸色突然大变,声音有些颤抖,吞吞吐吐地说道:“小重,快,快把它扔走!越远越好!”
宇重有些不理解,小时候,家里的老猫偷了别人家的鱼受到惩罚理所应当,现在这只大黑猫自己找上门来,为什么不养着呢?
奶奶见宇重半天没有动弹,声音异样地说道:“小重啊,你不懂,野猫进宅不吉利!”
宇重吓了一跳,差点把大黑猫掉到地上,他有些舍不得,又不能够违抗奶奶的命令,在他的心里,奶奶有着无上的权威,她的许多话语都是很灵验的。
宇重把大黑猫抱到了走廊,见它不肯离去,只好走到厨房,起开了一罐鱼罐头放在它的嘴边,大黑猫闻了闻并没有吃,还是一动不动坐在门边,两眼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小重!快过来!你爷爷不行了!”
奶奶的声音相当刺耳,宇重飞快地冲进屋子,见爷爷在床上不断地倒气,他快速地为爷爷理着胸口,爷爷向他吐出了最后一口气,飘到了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