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故事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虽然已经过去20多年,但是当年的每个细节至今仍历历在目,很多人听我讲起这个故事,末了,都会问我:你相信他们的存在吗?
时间回到10岁的那个暑假,97年的山里几乎没有楼房,山里人大多用木头做房屋的框架,房基是山里的大石块,墙体用土和稻草混合,条件好些的人家用瓦做屋顶,茅草做屋顶也大有人家;只是古人的智慧给了我们冬暖夏凉的惬意,童年没有风扇也没有空调,但是外婆家竹席的凉意陪伴我们走过了多少酷热的童年。
外婆家的猪圈即养猪也养牛,但是不养鸡鸭,因为那时的鸡鸭都是散养,白天开笼,树丛里,草堆边,田埂上,山脚下,你也分不清是谁家的呆头鸭,谁家的生蛋鸡;到了太阳将要落山,鸡儿们乖乖的自己个儿回窝里,撒欢的鸭子们得去小溪里赶回来,故事就从那次赶鸭子开始。
像往常日暮将暮的山村,农家的踏实从各家烟囱飘出,几个哥哥在屋外喊着:赶鸭子去喽。我从小和弟弟在城里长大,只在寒暑假会回到村里,对农村孩子的一切农活都充满好奇,从灶台屋的长凳上跳起来,屁颠屁颠的跟在哥哥们后面,自然也不认得哪只鸭子是谁家的;屋子西边有条小溪从坝上流下,穿过整个村子,鸭子总爱在上游的开阔溪面上游荡,小溪两边都是低矮的杂草,因为时常有人走去坝上,溪边自然也没有那么野荒;村里几个孩子,边跑嘴里还喊着一种特殊的口令,“阿滴滴滴滴”,这样的口令只在赶鸭子的时候会用,我和弟弟也模仿着喊叫声,笃信自家的鸭子一定能听的明白;起初的溪面只有两米宽,快到坝上渐渐的宽至4、5米,远远的看到远处溪面上有鸭群游动,哥哥们跑的更快了,在经过一个大土堆的时候前边的孩子都从远离溪边的一侧绕了过去,我嘴里喊着“阿滴滴滴滴”,脚上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直接从土包上径直跑了过去;来到开阔的溪面,大家伙儿嘴里喊着“阿滴滴滴滴”,再往水里扔几个鹅卵石,鸭群神奇的就沿着小溪往村里方向游,这鸭子似乎也认识自家里,谁家鸭子到了谁家的上岸点,自己个儿就上了岸,在自家孩子的催赶下噼噼啪啪的跑回自家棚里;当然咱家是最后一家,剩下的鸭子那是领着我和弟弟回到咱家棚里,还记得那时候数完鸭子对上数的时候,觉着自己个儿牛顶天了;满头大汗的我和弟弟回到灶台屋,外婆已经烧好了晚饭,外公也在桌子上摆弄碗筷。
就在我刚刚坐上长条凳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屋顶都在旋转,眼看着就要倒下,只觉着有人把我抱上了床,这刚沾上枕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记忆里的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吐过,感觉把这个暑假吃的都吐了出来;弟弟傻愣愣的看着我,外婆问弟弟今天在外面吃了什么没,弟弟说我们啥也没吃,简单观察了下,老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叫郎中,记得外公是这么表述的:估计是被谁看了一看(意思是被死去的人跟上了,或者是上身了);外婆去隔壁叫来了大外婆,拿来了一个吃饭的碗和一只筷子,盛了半碗水;关上门后,大外婆把筷子立在碗中央,左手扶着筷子,右手用小拇指和大拇指撵一点水,滴在筷头上,嘴里就念一个名字,然后把左手放开,筷子倒下,念了几个名字以后,大外婆若有所思,外公就在边上提醒些许名字,大外婆再试,筷子还是倒下;碗就在我的床头,我看的明明白白,但是整个人却浑浑噩噩,脸上像闷着一层热猪油,一阵阵的恶心,已经没东西可以吐;大外婆问弟弟:你们今天去了哪里,讲仔细点;弟弟把我们今天上哪儿玩了,去了哪里乱哄哄的描述了一遍;外婆突然提醒到:会不会是那个?大外婆似乎心领神会,左手扶筷,右手滴水,嘴里名字念出,左手一放,那根在外婆家筷桶里不知道服役了多少年的竹筷,居然就立在了碗里纹丝不动,这诡异的场面如今回想起来,还是那么的不真实;这时外公起身去灶头屋拿东西,筷子突然又倒了,记得大外婆嘴里念叨:你也别怕,是你就是你,缺钱给你烧,下次别来我家。然后扶起筷子滴水念名字,筷子再次立在了碗里;外公从外面拿来火纸,点着了就往屋外跑;打开院子大门(虽然只有两间土木老屋,但是外面还是会做一个进门院墙,双开木门用木栓锁门),在院外点起火纸堆,大外婆在我屋里喊:好了,拿了钱就走,下次回自己家要去;外婆则拿了一把菜刀塞进我的枕头下面,一把大扫把在我床前来回扫了几下,把扫把靠在床尾;我傻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约摸过了三、四分钟,床头的筷子啪嗒一声倒了下去,外婆马上喊外公,外公关上院门回了进来;那时我觉得开始发凉,一阵冷汗过后,我自己爬了起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除了心里有些许害怕,整个人已无大碍,和外婆说肚子饿了;外公一句:没事儿了。大家伙回灶头屋吃饭,和啥事情没发生一样。
很多年后,我追问外婆。外婆说:当初我赶鸭子跑过的土堆其实是个坟,村里孩子知道,都绕了过去,就我傻乎乎的跑了过去,冒犯到她了,要不然她也跟不来;坟里是个妇女,原本在我们上边的矿山工作,一天搭拖拉机下来回村,谁想发生了交通事故;交通事故原本不严重,妇女搭乘在拖拉机的斗里,被甩了出去,那时正值大冬天,路边的一颗树断了半根树枝,谁知道妇女甩出去被插在了树上,等村里来人救的时候已经死透了;妇女的老公也不务正业,一个儿子也没人管,这坟也无人照料,就荒在那里;估摸着初一十五也没个家里人烧个纸钱啥的。时常会出些事情。小孩子额头低,容易被跟上,就来家里要点吃喝。
或许人死后,以某种形式存在,他们只是不能轻易和我们取得联系,而类似立筷这样的手段,是先人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术,能简单的和那个世界取得了联系,传达最简单的讯号。也或许一切都是个巧合,赶鸭子的我中了暑,而那根筷子恰巧在所有作用力的完美配合下,立在了那个碗里。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亲人的离去,我更愿意相信,生命会以其他形式存在,继续前世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