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对丈夫说“如果可能,让我先死去。”丈夫问“问什么?”“因为留下我一人,我不知道如何活下去?”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卓文君唱着《白头吟》,颤了多少痴情儿女的心。当相爱的两人未到白首,一人撒手人寰,另一个人只能抱着孤独的思念终老。世间最痛苦的不是我站在你面前,而你却不知我爱你的心,而是我爱你,你却抛下与子偕老的承诺,留我一人在这尘世面对生活的浮沉,床侧辗转的苦痛,夜灯下的思念,衣柜中的回忆统统交付给我独自吞咽。
前者仍有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眷念,而后者,连带相忘于江湖海河都变成奢望。人已不在,如何相忘?这忘却需要你站在我面前,我不轻不缓的道一句“可好?”将尾音拖长消逝在风的衣袂里,湖的涟漪里,证明这过往因你而生的思念,我真的埋葬在了星天外,雨山前;埋葬在了梳妆小轩里;埋葬在了独倚阑干外。你不在,无人可证明。
史铁生死了,陈希米还活着。一个人的床,一个人的碗,一个人的话,一个人的衣。“一人独钓一江雪”,她的一江雪无须钓便溢满了这茫茫的天地。让死活下去,终只是想让你活下去罢了。活在我的床边,不再孤枕;活在我的碗里,不再独食;活在我的唇边,不再自语;活在我的褶间,不再单衣。
“你说过的,你说,只要想到你,无论在何处,就都是你的墓地,你就在那儿,在每一处,在我们想你的地方。”这是陈希米以无处不在的想念来完成她对史铁生的悼念。而杨绛在《我们仨》中写到“我一人思念我们仨。”曾经的我看着《我们仨》,写下这些言语——淡淡的语言缓缓叙述着我们仨人过去的生活,我们都在时间的蛮荒里沿着匍匐的野草独行,会遇到一些人,会遇上一些事,与他人无关,是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却因为有了我们的爱恨情仇作为经线,油盐酱醋作为纬纱的交织,才让自己的心有所沉淀,稳妥的站在这袤实的土地。我们会记得心有所牵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让死活下去》的首页是《旧约•诗篇》中的一段话——除你以外,在天上,我还有谁呢?除你以外,在地上,我也无爱慕。
是的,我一个人了,可是我还是想让你活下去,让你在我的心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