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商学院
赖女人,毁三代,这是一句老话。
小时候,就听老年人说,娶媳妇,一定要娶一个好女人。
所谓的好女人,在他们眼里,就是淳朴、能干、正派、善良的姑娘。
那些长的像墙上的画儿,中看不中用的,他们是坚决反对儿子娶回来的。
在这种风气下,正根就要顶风而上!
1
原本,他是正派的贫苦家庭出身,名字是爷爷给起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根正,希望他做一个正直,能干的人。
长大了,其实他也不孬种。但是,在找对象上,他坚决反对父母包办!
说媒的一走进他的家,他呢?不欢迎!就把人家往外赶。
他爹孝忠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拿他也没办法。三代单传的独苗啊!都是被他爷爷惯的。
他娘喜翠拿他,更是没招儿。
后来,他直接跟爹娘说:你们啊,就不要操心了!您儿子我,就长这样儿,形儿不形儿,篮儿不篮儿的,不找个明鼻子大眼睛的漂亮媳妇,这辈子我就不结婚!
爹拿起笤帚疙瘩,朝他身上抡去,他站在那儿,动都不动!
你说说,那男人的牛脾气上来,不狠劲儿抡他?
孝忠一边抡儿子一边骂:
你子鳖子!你子兔娃儿!不管你,你飞上天里!
想飞?没门!老子拿个大剪子,翅膀给你绞了!
没因爪儿里,你翅膀可硬了?!不想叫我管你了?!
要知道你这样,把你生出来就按尿罐儿里擒死!
正根一听,就说:那你那时候得不把我按尿罐儿里擒死?
现在,晚了。
你随便打,反正只要打不死,俺就是不听你里话。就非得找个齐整妮儿不可!
孝忠一听,更来气了!这小子根本不怕自己抡他,更不在乎骂他。越想越气!
你找个齐整里媳妇儿有啥用?!光知道打扮!
那墙上画儿,可好看,能洗衣服做饭?能抡起锄头下地?还是能教育好孩子?
知不知道,娶个赖女人毁三代?!
鞥!
听听爹的声音,正根不在乎的说:
弄啥赖女人毁三代?长里齐整好看里就是赖女人了?这是谁说里?啥思想啥观点!
娶个好看里,撑门面,将来生个孩子,不管闺女儿子,都齐整。
你没听说过,遗传基因强大很重要?
再说,我过好我这一代就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眼前那不是我考虑的事儿。
要是娶个丑八怪,将来生的孩子都是丑八怪,是闺女了,咋嫁人?是儿子了,谁家儿闺女嫁给他?
反正不听你里,我已经捋好了,东村那个村花,长里可可好看,好多个男孩儿都在追她。
我已经跟她交手了,估计能给你娶回来当儿媳妇。
她那眼睛大,双眼皮儿,将来给你生个孙子孙女,肯定都是双眼皮儿。
孝忠一听,知道是谁了。更加生气了!
老子不准你找她!那不是个正经货!咱这方圆圈儿谁不知道她?
听说在城里一个大酒店里坐台,是名副其实的坐台小姐。
你知不知道?
十里八村的人,都说她跟了很多男人。将来,能不能生孩子,还是另外一回事儿。你还想闺女孩儿长里都是双眼皮儿里,做你里晴天白日梦吧!
双眼皮儿有啥金贵里?!
俗话说,眼小里头明,一眼望到北京城。眼大黑窟窿!
你看看有本事的大领导,双眼皮里有几个?
单眼皮照样有本事,照样当官儿,照样吃香里喝辣里,照样过里好!
你小子要是敢跟她交手,不准进门!我不认可!也不会拿她当媳妇看!
你要是娶了她,乡亲爷儿们不把我里脊梁骨捣折!
孩儿,她可是会给你戴绿帽子的啊!
你要是个正派正儿八经的男人,就不要招惹那不正经的女人!
招惹她里,都是不正经,想占她便宜里。
正根满不在乎的说:爹,她以前跟过多少男人,我不管,只要她跟了我,不再瞎胡混,不再找男人,好好过日子就行。
俺俩还没结婚,你咋知道她不会生孩子?
就是不会生,将来抱养一个不就行了。
他爹一听,又抡起了笤帚!
您大那蛋!我叫你瞎胡想瞎胡说!抱养的是亲生的吗?!是咱家的血脉吗?你对得起祖宗吗?!将来我死了咋去见祖宗?!
你为了一个赖女人,竟然这样想,养活你有啥用?!打死你子鳖娃儿!
喜翠一看,儿子又要挨打,心疼,赶紧跑过来,抱住男人,对儿子大声吆喝:
你兔娃儿,还不快跑,气死您爹里?!
正根一看,撂穴子蹿了。
2
没想到,这小子,一蹿出去,半个月都不见踪影。
孝忠以为,他是厂里的业务员,一定出差了。
以前,这小子出去最多十天八天就回来了。这次,也许出远门了。
浪小子家儿,又不是大姑娘家儿,不操他心。喜翠也想儿子肯定出差了。要不然,早就回来了。
殊不知道,正根这小子,弄了一个大动静,让两口子始料不及。
他出差了,不错,但是,他没有出去十天半个月。这期间就出去了两次,并且,每次都是三天就回来了。
其他时间干啥去了?
找他心心念念的齐整姑娘去了。
那姑娘,名字叫红梅,长得确实不赖。要不咋会是村里人公认的村花呢?
长得好看,自然就有优势。
初中毕业,进城给一家当官的亲戚家当保姆看孩子。看了几年,人家看她怪机灵,给她找了个工作,就是在市宾馆里当服务员。
那个宾馆,比较正规。她长得好,嘴巴甜,工作能力强,没多久,就坐前台招待人了。
没想到,这让遇到了一个有能力的男人。
这个男人,和她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
男人,只要看见漂亮的姑娘,都像猫看见了鱼儿,那是念念不忘,隔三差五都要来显摆和讨好。
之前,红梅从未想过辞职不干。在这里,每天风刮不着,雨淋不着,环境很好,与人相处和谐,她是如鱼得水,非常自在。
像她这样,如果不是走出村子,在家里就是抡锄头,每天和土地打交道。汗流浃背不说,脸蛋肯定被晒得黑不溜秋的。在城里上班和生活,轻松,钱也不少挣,吃的也不错,她非常知足。
久而久之,她养成了养尊处优、好吃懒做的习惯。
回到家里,不再帮娘干活儿,洗衣服做饭了。
割麦子的季节到了,她给爹娘说,上班太忙,请不下来假,不回去了。
收秋的时候,她依然是这个借口,不回家,躲避繁重的劳动。
俗话说,上坡路难走,下坡路好学。她懒字当头,享受惯了,慢慢的变成了懒人,与没进城之前相比,判若两人。
认识这个男人后,她的心劲儿有了很大的改变。
因为男人给她讲了外面更多精彩的故事,并且带她出去购买昂贵的名牌服饰,还有脖子里、手上戴的那些黄金。
最后,男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大宾馆,环境更好,工资待遇更好。
她去了那里,跟那个男人出入成双成对,小车来,小车去,让一起上班的多个小姑娘羡慕。
不过,光鲜亮丽的生活里,不是风平浪静,总是伴随着暗流涌动,总是伴随着狂风暴雨,甚至是危险。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三年的时间里,她跟着这个男人享受到了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全国各地有名的景区,几乎去了一个遍,甚至还出国旅游了呢。
她幻想这样的日子永远继续下去,人生有吃有喝、有穿有带、无忧无虑。
谁还知道,男人是渣男,对她隐瞒了很多天的情况。当时,她被甜言蜜语包围,没想太多,没有细究。
殊不知道,他已经有糟糠之妻,有一双儿女。
后来,知道了自己又深陷其中拔不出啦了。因为男人答应她离婚,跟她结婚。
这么庸俗的烂剧发生在她身上,她居然没有及时醒悟及时抽身。
纸里包不住火,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终于在那个夜晚,东窗事发。
男人的老婆带了一群人,冲进了她住的一套房子里。
所有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把她按地上用脚踢,用脚踩,用拳头抡,用巴掌掌脸。
长长的头发,被剪子绞的不像样儿,衣服全部撕烂,扒光,躺在地上就像个鬼一样。
那个男人护不了她,最后,无可奈何的离开了。
她名声臭了,不能在这小城里混了。
她没有文凭,没有其他谋生的能力,又好吃懒做,咋生活?
还得干老本行,才能让自己过得像样。没办法,她去了外地的一家宾馆里,坐台。
偶尔的一次机会,正根出差入住了她在的宾馆,俩人一聊天,老家居然相距不远,是老乡啊!
就这样,俩人越聊越投机。她的漂亮,吸引了正根。男孩儿的谈吐自如也吸引了她。
已经28岁的她,马上就过杆儿了!
容颜老去,想再找个有本事有条件的有钱男人,不好找。正根成了她的目标。
这正根只要出差,必定绕过去,见见她。
后来,他打听了一下,知道了红梅的底细。但是,他不在乎,因为他迷上她了。
俩人相识几个月时间,正根就被爹打了。
这下子,正根下定决心,这辈子非红梅不娶!
老头子不同意自己娶她,给他来个先斩后奏!就不信,到时候,领着扛着大肚子的老婆回家了,他还能再举起笤帚疙瘩赶自己?
3
过年的时候,正根带着红梅回到了村子里。
走到大街上,他拿出烟,给叔伯兄弟们不但递上,还给点上。又拿出糖块,成把成把的给孩子,给女人分。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红梅的表情自自然然,没有一点儿羞涩。他们俩人好像是多年的恩爱老夫妻一样,这是完全没有把爹娘当回事儿啊!
红梅明显出身儿了。这扛着肚子回来,公婆咋想?
生米煮成熟饭了,他们不接收,可能吗?
孝忠一看儿子带回来大肚子的红梅,咋说呢?就是再有气,也不能赶孩子了啊!
人家红梅肚子里怀的是他家的血脉,他没有理由拒绝。儿子把人家肚子搞大了,能赶吗?
那坏良心的事儿,他咋能干出来?
喜翠一看儿子媳妇进家,笑脸相迎,她看着红梅的大肚子,那是满满的开心啊。
正根和红梅一见到爹娘,双双要跪下,喜翠赶紧拉过红梅,正根”扑通”一声双膝着地。
孝忠狠狠的往他脊梁上捶了一下,以解自己的无奈与愤恨。他希望,红梅将来能变好,能跟儿子好好过日子。
谁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往哪方面发展呢?
红梅也不嫌丢人,她爹娘也把脸一抹,装裤兜里了。双方一商量,要大办一场婚礼。
孝忠就一个儿子,一辈子不能窝窝囊囊就把喜事儿给办了。
别人提起来,不光彩,也怕将来儿子媳妇不满意揭短。毕竟,将来老了,还得指望他们呢。
谁知道,临到事儿上了,红梅娘又弄出幺蛾子了!
这个老婆子,不识相!自己闺女明明都出身儿了,她居然要求按老规矩来。都啥时候了,还讲规矩,真是的。
要讲规矩,闺女不出嫁就不能住婆家,更不准怀孕,那是丢大人的事儿,她咋不说?!
孝忠和喜翠来商量办事儿,她突然提出要先订婚,再结婚。
孝忠愿意退一步,把订婚钱拿出来,自己家产和手里的钱,早早晚晚不是他们的?撺那么紧干啥?
没想到,老婆子她就不吐口,端着架子了。
订婚,这方圆圈儿的姑娘,有哪家的扛着大肚子订婚的?
不嫌寒颤人?不嫌丢人?那张老脸,在亲戚朋友面前,往哪儿放啊!
商量无果,孝忠都生气了!
她这要求,满足不了!这时间来不及!也不想想自己闺女是啥人!
不结婚,就算了!等孩子生出来再说!她只要要脸,不嫌丢人,自己更不嫌丢人!
孝忠站起来,叫上喜翠:走!回家,咱不娶媳妇了!等孙子生出来再说吧。
喜翠看看亲家母,缓缓站起来。
俩人要走的时候,红梅的大伯过来了。
他一看,一听孝忠说,张口训斥了红梅娘一顿。
就这样,那个老太婆不得不听大哥的,妈老头儿的一张嘴,把那老婆子说的无话可说。
事实摆在那儿,自己还端啥架子?明白人,就不会那样要求。
一切从简,彩礼随便给,把闺女高高兴兴嫁出去,是正事儿!
当然了,孝忠是办正事儿娶媳妇,彩礼一分不少。该走的过程儿,一样不少,这给足了红梅面子。
谁也不为,就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正根偷偷给爹娘说了,他找人看过了,红梅肚子里可是个男孩儿!
这话,让孝忠瞬间情绪拉满,满脸堆笑,满心欢喜。男孩儿,是孙子!他家后继有人了,祖坟冒青烟了!
这一定是祖宗保佑的,一定是上天安排的。那一刻,他忘记了红梅曾经的不光彩历史,不在乎了。孙子的光芒,盖住了他妈的所有不干净的腌臜往事。
其实,正根这样是哄老爹的。原因就是想让他高高兴兴、风风光光给自己娶老婆。至于红梅怀的是不是男孩儿不重要,就是闺女,将来再生。
有人在背后指着孝忠说:看看正根娶了个啥女人!将来不知道能不能好好过日子,这会儿,把他高兴里,像吃了屁一样。
这话,听着有点儿嫉妒,心眼儿有点儿不正啊。怕人家过得好啊。
他没听见,要是听见,非给人家翻脸不可。
娶媳妇那天,热闹非凡。孝忠两口子穿的衣帽儿整齐,满面春风。
有孩子们挤新媳妇,孝忠赶紧把他们驱散,嘴里说:
别挤别挤,不敢挤,她肚里有小孩儿,小心一些。
那些孩子们哈哈笑着,指着新娘肚子说:
要生小孩儿了,要生小孩儿了。
这话,让孝忠是心花怒放啊!
4
正根结婚以后,红梅的劣性暴露出来了。
早上,太阳升起老高了,也不起来。刚开始,喜翠想着,她是重身子,爱瞌睡,也就随她睡到自然醒。
她为了给未来的孙子增加营养,单独做一些好吃的,给红梅放锅里盖着。
孝忠为了孙子白白胖胖、身体健康,每天都去集市上。买肉,鸽子,排骨,红梅爱吃啥,他就买啥。
要说这老两口待媳妇儿,那可是尽心尽力,亲死了。
知冷知热,知饥知饿,百般呵护。
红梅似乎不爱给他们说太多,可能是不大熟悉吧。
但是,在心里,她是比较感激公婆的。暗自庆幸,自己遇到了好人。
只是她常年在外,养成了好吃懒做的习惯,养成了啥都买买买的毛病。
她嫌弃婆婆炖的排骨,有些油腻,有些腥味儿,吃喝起来没有人家饭店里爽口,有味道。
她嫌弃婆婆炖的鸽子汤,味道不正。
也不爱喝婆婆搅的稀饭,太稠了,喝着不顺口。
还嫌弃婆婆炒的青菜,炒的绿豆芽,包括土豆,都没有饭店里的好吃。
除了公公买的那些水果入味儿,其他的都不对她胃口。可是,自己又不会做,咋弄?
她把喝不完的肉汤,还有那些饭菜,偷偷倒给狗,倒给猪吃喝。
自己呢,骑上车子,去到几里地外的镇上,走进饭店里,偷偷买着吃。
她出去的次数多了,喜翠发现了,就对老头子说:
他爹,你看我笨手笨脚,做的饭菜不合媳妇口味儿,她隔三差五出去吃食儿,这样不安全啊!
正根在外边工作,咱不能让红梅有啥闪失。要不,你天天给她去饭店里买?
这骑车,路不是太远,但是一不小心摔一下,咱们也不好说话,承担不起啊!
孝忠听听,皱皱眉头,想想媳妇肚里的孙子,无奈的答应了。
红梅的衣服,包括鞋袜,甚至是内衣内裤,喜翠都不让她动手洗,自己全包了。
儿子不在家,她一定得招呼好媳妇,免得将来落埋怨,
正根回来了,给红梅买了很多零食儿。那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可人家爱吃,当公婆的也管不了。
垃圾食品对大人不好,那肯定对孩子也不好。孝忠说儿子,他笑笑说:
爹,你别管了,她就爱吃这些,没办法。放心,不会有啥事儿的,现在孕妇都吃。
天稍微热了一点儿,红梅吃冰糕上瘾了。正根成箱往家里买,冰箱里塞的都是。
喜翠叹口气,不说啥。自己只有捣杂干活儿的份,没有说话的权利。就是说说,那也是嘴上抹白灰,白说。还不如有口气,暖暖肚子。
时间长了,红梅也仗着自己扛着大肚子,有时候还耍脾气,使性子。甚至有一次,她把婆婆端过来的饭菜,一口没吃,居然倒给猪了。
喜翠看见,摇摇头一边去了。
种种迹象表明,红梅就不是咱庄稼人使的媳妇儿。可是,娶进咱家门了,不能说二话啊!
儿子愿意,自己的亲儿子追的人家,千辛万苦带回来了啊。
她不敢给男人说太多,那牛脾气,哪一会儿不透心事了,对儿子媳妇训斥一顿,蹦一出,那可不得了!
让孩子门怀疑是自己告的状,生闲气啊。日子,不能过的鸡飞狗跳,让人家看笑话。
本身,正根娶了红梅,村里人都说三道四了,不能再出啥事儿了,要不然,将来得被多少人的涂抹星子淹没啊。那些老婆子小媳妇们的嘴,抠着呢!
还有,红梅的娘,也不是啥省油的灯。要是说自己没有伺候好她闺女,说不定又鼓捣出啥让人生气丢人的事儿。
这找媳妇,最重要的一项是要找对亲家母。儿子要是没个好丈母娘,以后,跟着生闲气的日子多着呢。
不管咋想咋说,自己一颗心待孩子们,甚至是一颗心,都扒给他们,至于他们咋想咋做咋说,随他们的便吧。
5
红梅生了!
正根如愿以偿,老婆给他生了个儿子。给所有朋友打电话报喜。
这下子,孝忠可是高兴的不能行!
你看看,他走路的姿势,俩手往后背一下,又往前面甩一下,脚步也不是平常那正儿八经走路的样子了。
正走着,脚步顿一下,再落下来。仔细听一下,嘴里哼着弦子的调儿,愣啊里啊愣,愣啊里啊愣……
哈哈哈,他一边走一边哼唱起来,动作表演起来,真是心里美的不能行了!
又一辈人了,况且还是个小子!咋能不高兴?!
他不好意思走进媳妇的屋里看孙子,让喜翠把小孩儿抱出来,他看看,笑笑,笑笑,看看,心里真美啊!
每天老婆都得给他抱出来几次,看的他楞个里格楞,楞个里格楞。隔墙邻居都说他,得了一个祖宗,心里美死了,鬼诈里不能行。
红梅生个小子,立了一大功。村里的媳妇生孩子坐月子,都是一个月,只有她,坐了两个月。这是孝忠让坐的。
家里其他的事儿都不重要,照顾儿媳妇,照看好孙子,是头等大事儿。
红梅这待遇,让很多小媳妇都眼气。正根也把老婆宠上了天。吃啥买啥,要啥买啥。
男人赚钱,就是让女人花的,就是让孩子花的。
双满月了,红梅依然每天和坐月子一样,婆婆把饭菜端到她屋里。
每次,都是让儿媳妇先吃,她抱孩子。等她吃好喝好了,自己再腾出手,生怕小孙子哭一声,金贵着呢。
红梅所有的衣服,还有孩子的衣服,拆洗做,都是婆婆的事儿。
孩子睡了,红梅也睡。孩子醒了,婆婆抱起来照看,让红梅睡。
每天,红梅出屋的次数和时间很少,公婆从来不说二话,她生个孩子,就是给公婆生的。
孩子小,红梅咋样都行。没想到,孩子都会走了,她竟然还不想出门去。
地里活儿,不用说,公婆不会让她干一下,家里所有的家务,洗衣服做饭,从来不指望她。
只要她跟孩子平安、舒服就好。孩子没病没灾,就是一家人的福气。
红梅为了孩子的健康,不敢在外面乱吃东西。那一次,她和正根一起去城里的一家名吃店,大朵快颐。
辣的过瘾,辣的解馋!结果,回到家,儿子吃了她的奶水,糟糕了。
睡醒后,眼睛被黄色的眼屎糊住了,睁不开。孩子哭闹,心里有热儿了。
没办法,喜翠用毛巾蘸温开水,给孩子轻轻的擦拭眼睛,把眼屎轻轻一点儿一点儿擦干净。
孩子哭闹了半天,他皮肤太嫩,不敢用劲儿,只能慢慢的蘸水,润泽一下,轻轻拨一下,就这样小心翼翼,孩子的眼睛周围的皮肤,非常红。
喜翠心疼,孝忠更心疼,在一边一会儿说一句,轻一点儿,慢一点儿。
红梅在一边看着,一句话也不说,其实,她也心疼孩子,看孩子难受,以后再不出去过嘴瘾了。
生个孩子,真麻烦!
不生儿子不知抱娘恩,她是深刻体会到了。因此,她给自己爹娘买了一身新衣服,还有很多营养品,从城里直接给拿去了。
她这样做,太不应该了!
要知道,公婆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爹娘,但是,那是自己男人的爹娘啊!
况且,她生孩子,公婆付出那么多,她不应该给他们买身儿衣服吗?
幸亏,孝忠和喜翠不知道,就是知道了,能有啥办法?
还指望媳妇能真的像亲闺女一样,待自己吗?没生养人家,凭啥要求人家?
没有付出,也就没有回报,人家给自己爹娘买东西,那是应该。再说,村里那么多儿媳妇,真正跟公婆能说到一起,一个锅里刷稀稠的有几个?
其实他们不知道,儿子无意说出了当初爹娘不愿意娶她的话,这让红梅心里愤恨,记仇。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红梅过分的,在后头呢。
6
天冷的时候,喜翠给孙子做了四身儿棉衣服。
冬天,怕孩子尿湿,或者屙屎弄衣服上,宽备窄用。别弄那到时候,急着穿里没有,那就是自己考虑不周到了。
谁知道,到时候,真有事儿了。
天冷了,孩子肚子不好了。
拉肚子!
就连睡觉,也拉。几根棉裤,全部都拉上了。
喜翠连夜拆洗,两口子不睡觉。孝忠把大门口的干柴弄进院子里拢火,喜翠给孩子拷洗过的棉裤的里儿和表儿。
拷干一条后,开始坐在灯下做棉裤。
先赶做了两条,孩子第二天有啥穿,有啥换了。
没想到,第二天,喜翠拿给红梅给孙子穿时,上面有一条缝儿,缝的不是太整齐。
红梅一看,有些生气,直接说:娘,看你做里啥?!这让俺孩儿咋穿?!
穿出去丢人不丢人!?
说着,也不知道她咋想的,自己不会做,没本事做,居然一下子把孩子的棉裤摔到婆婆脸上!
喜翠愣了一下,任棉裤掉地上,好半天没有弯腰捡起来。
最后,还是捡起来出去了。
她没有给孙子拿另外做好的一条,而是坐在大门口生闷气。
自己当牛当马一样,伺候她娘俩,居然不把自己当人看,摔打自己,伤心啊!
越想越委屈,竟然哭起来了。
这一哭,红梅刚好出来,问她要棉裤。一看婆婆哭了,居然说:
呀,娘,你做错了,我都不能说一句?!
你还饱屈里,孩子穿不上棉裤,叫她冻死里?!
孝忠刚好回来,一看就问:咋回事?
他这一问,老婆子的眼泪那是吧嗒吧嗒往下掉,一句话不说。
红梅把孩子的棉裤拿过来,让公公看看:
爹,给,你看看,她做错了,我就说了一句,不得了了。错了,总不能不让我说一句话吧。
孝忠看看说:不影响孩子穿,您娘昨晚上估计眼色头不好。不是还做了一条?先穿那条吧。
然后,扭脸说喜翠:做错了,可抱屈,还哭里,赶紧回去吧,给孩子赶紧做做好了。
孩子慢慢大了,红梅按耐不住自己一颗向往自由的心,想出去干活儿。
孝忠不让,说是等孩子上学了,好照顾了,再出去。钱没多少,够花就行。
平常公婆下地干活去了,红梅跟孩子在家。她从来不下地,锄头从来不拿,甚至,她不进灶屋做一顿饭。
婆婆在地里干半天活儿回家了,锅里凉水都没有。她也从不埋怨一句话。
红梅的日子,自在又舒服,睡醒了,起来,饿了不想吃婆婆做的饭,自己打几个荷包蛋,儿子和她一吃,谁也不管。
要不,就是带上儿子去饭店,俩人吃饱回来。
至于公婆,剩饭都吃不完。庄稼人种粮食,不容易,舍不得糟蹋粮饭。所以,有时候,孝忠和喜翠,一顿饭菜,能热三次。
早上的,晌午热了吃,吃不完,晚上再热了吃。
为了让儿媳妇照顾好孙子,俩人干死干活,只要不生气就行。
村里很多老人,都是这个心思。对于看不惯儿子媳妇做法的,叹口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人呢,就是气包子,你要是生气,天天都有气生。要是想开了,也就算了。
太阳哪会每天都是艳阳高照?有时候,老天爷还昏着脸呢,有时候,他老人家也掉眼泪呢。
7
随着孙子的一天天长大,孝忠两口子,希望红梅再接再厉,能再生一个。
不管闺女,或者男孩儿,都行。目的一个,希望家里人丁兴旺,希望孙子长大了有个伴儿,不孤单,遇事儿有人商量。
看看正根,现在两口子都在,他遇到棘手的事儿了,回来坐在爹娘面前说说,商量一下,爹还能给他出谋划策。如果有一天,俩人都走了,他跟谁商量?谁能给他解题答惑?
有些事儿,他能给红梅商量,可有些事儿,红梅不行,她出不了注意。
还有,要孩子趁早,俩人能干,腿脚利索,能给他们看,能减轻他们负担,不让他们操心。要是生晚了,自己身体不好了,照看不了。
他俩说话不算话,说说而已,红梅得愿意生。所以,正根回来,孝忠趁他高兴,提出来了。
没想到,儿子居然反对!
很明显,听话音,是红梅不愿意生。
正根说:爹,你是没吃的还是没喝的?管好自己就行了。
我是您儿子,放心,给您养老送终。
你没看红梅生了孩子,身材走形了?穿衣服不好看了,生了仔仔时,就让我承当,只生一个,不准要求她再生。
我随她,俺娘您俩别瞎操心了。以后,身体好点儿,吃啥喝啥穿啥,给儿子说,我给你们钱买。
人家红梅,你俩没生没养人家,别指望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过好你们俩的生活就行了,其他有我呢。
儿子这样说,孝忠只有叹气的份儿。
红梅特别惯仔仔!
穿衣服上,总是买那时髦的,好看的,名牌的。
吃上更是娇惯。那些垃圾食品,孝忠喜翠一再交代,别给他吃。可红梅就是不听,吧他俩的话当做耳旁风。
在家不让吃,带他出去大吃特吃。后来,把那些垃圾食品偷偷买回来,放在她屋里柜子里,不让公婆看见,她娘俩吃。
吃饭时候,仔仔不吃饭,说不饿。
终于,有一天,仔仔生了一场大病。
那天,他不知道吃了啥东西,又是拉肚子,又是呕吐,咳嗽,发烧。
一家人慌乱了,赶紧往城里的大医院送。
喜翠慌的不能行,孝忠赶紧找车。红梅也着急,但是,看上去似乎没有爷爷奶奶更担心,更操心,更急火攻心。
到了医院,检查,跑来跑去,跑上跑下,都是孝忠。喜翠看着孙子无精打采的样子,急得直抹眼泪。红梅也一副着急的样子,就是不说儿子吃了啥东西。
其实,她带他出去,吃了辣条,还有热辣椒油浇的面条,肉,还有方便面。一下子,急火攻心,一下子,病全部大爆发了。
后来,医生也说心里有热有火了,交代别让孩子乱吃东西。特别是那些容易上火的垃圾食品。
孩子看下来,住了一个星期医院,花了好几千。
这个教训够深刻了吧?
孩子难受的样子,让人心疼又代替不了他。孝忠看着他,怜爱的说:
仔仔,这要是爷爷能代替你难受,就替你了。以后,不要千万乱吃东西了啊!
仔仔懂事的点点头,嘴里说,都怨妈妈。
孙子这一次,花钱买罪受,原本以为,红梅改了,谁知道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平常,孩子吃啥,喜翠做啥,一个孙子,自然是当祖宗一样敬。但是,孝忠不娇惯。孙子,自然是他心尖上的宝贝,但是,他知道,骄子无疑狼这个自古以来简单的道理。
老婆惯孩子,他总是吆喝他。但是,媳妇惯,他只能说说,语气还不能太重,怕她不满意。
儿子想吃煎鸡蛋,红梅上锅给他煎两个,用炝锅刀铲起来,喂孩子。没弄好,掉地上一个,婆婆说了一句:
慢点儿,掉地上可惜了。
就这一句话,红梅大发雷霆,指着婆婆骂。
说她不亲孙子了,心疼鸡蛋了,说她小心眼,怕孩子吃鸡蛋了,鸡蛋比孩子重要了。等等一大堆,骂秃噜糊的话。
那厉害劲儿,那语气,那些不是东西的话,趁里喜翠特别没成色,吓得鳖一样,一个屁都不敢放。
她教孩子吃东西,从来都是自顾自,从来都不让爷爷奶奶品尝,她更不会让公婆。
感恩,这两个字,在她的语言和行动上,就不存在。
饭桌上,儿子吃啥用筷子挑啥捡啥,没有一点儿规矩,没有一点儿教养。
甚至串门子去了姥娘家,仔仔捣蛋,乱翻姥爷的东西,要求姥娘给自己做好吃的,让姥爷给自己买,红梅都不管教。
她爹说孩子几句,仔仔犟嘴,红梅也不管。
这样教孩子,不是毁了他?
他上学了,孝忠教育他,要早点儿起来,不要迟到,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做个对家庭对社会有用的人。
到时间该起床了,红梅不叫儿子,喜翠过来叫他,叫不起来。
红梅说,让他多睡一会儿,要不然心里有热儿了,又该生病了。
说生病,果然,仔仔连着吃了两天方便面,又发高烧了。
孝忠能咋说,只能一边子聊话,撒撒心中的不满,过过嘴瘾,瞎操心罢了。
仔仔考试不好,孝忠说话语气严厉了,红梅说公公:
以后,你别管他了。仔仔长大了有智吃智没智吃力,只要不憨不傻,下雨知道往屋里跑,就行!
我的孩子,我当家!
孝忠张张嘴,没啥说,只好轻轻叹口气,作罢。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便吧。
又一辈人了,只能亲,不能打,不能骂,不能说教。
媳妇儿有本事,孩子是她生的,叫她惯吧,叫她娇吧,叫她教育吧,看她能把儿子教个啥个叉儿。
8
那天,是周末。
仔仔和红梅一直睡到十点钟,才自然醒来。
红梅洗漱完毕,走到厨房里,掀开锅盖儿看看婆婆做了啥饭。
一看,还是稀饭!
这个老婆子,除了做稀饭,还会做啥?!
她嘟囔了一句,又掀开炒菜锅的锅盖儿,一看,炒的是红薯杆儿。
这是人吃的吗?喂猪差不多!
不吃了!
她说了一句,从灶屋里出来,叫儿子:
仔仔,快点儿,走,今天带你进城吃好的去。
仔仔说:我不想去,明天吧,我还有作业呢,写完再说。
这时候,孝忠从外面回来了。他手里掂了两兜儿胡辣汤,还有水煎包,这是红梅娘儿俩儿的最爱。
仔仔,赶紧出来,看爷爷给你买啥了。
他大声叫孙子,仔仔听见,赶紧从屋里出来了。一看是胡辣汤,高兴坏了!
爷爷,你真好!我最爱喝胡辣汤了!
孝忠把胡辣汤给仔仔倒进碗里,递给孙子。他出去下地看看,喜翠搁那儿翻红薯杆儿里。
仔仔喝了一碗胡辣汤,没喝够,就把另一兜儿也倒进自己碗里了。红梅过来一看,儿子喝两碗,就说:
仔仔,你喝了一碗,来,这碗儿让妈喝了吧。
仔仔头一歪:
不行!这是爷爷给我买的!你想喝,自己买去!
那水煎包,我不吃了,你都吃了吧。
红梅特别想喝,过来要端碗:
仔仔,我喝半碗儿,剩下的你喝。我带你进城去,想吃啥,去了再给你买。
不行!我就喝胡辣汤,别那都不吃!
仔仔坚决的说,没想到,红梅顺势喝了一口。这下子,惹毛了小家伙。
他气急败坏,夺过来一碗胡辣汤泼在地上。那碗儿在地上,转了大半圈儿,倒在那儿不动了。
红梅一下子愣住了,她脸色很难看,大声呵斥儿子:
妈妈都不让吃了,我生你养你抓使你!?
仔仔毫不示弱:爸爸把你娶回来,就是生我养我的!要不然,抓使你!
你跟我抢东西吃,还有理了!
走,咱去姥娘家,让姥爷他俩评评理去!
说完,上来就拽住红梅往外拉。
红梅正在气头上,孩子这一拉,她火冒三丈,顺手伸出巴掌,打在儿子脸上。这下子,捅了马蜂窝儿,仔仔跟他变成咕噜蜂了。
只见他拿起地上爷爷给他绑的那根小扎鞭,朝妈妈抽过来,边挥舞扎鞭边哭:
你不讲理,你是个坏妈妈,是个猪妈妈,是个鸡鸭狗妈妈!
你好吃嘴,吃我的东西还打我,跟爸爸说,回来揍死你!
红梅躲闪着,嘴里吆喝儿子:
你这个小东西,欠挨打!等你爸爸回来,拿鞭子好好收拾你!
叫你强势,叫你不听话,叫你打妈妈!
这时候,孝忠两口子下地回来了。
一看娘俩这阵势,赶紧上来。
仔仔,那是你妈妈,赶紧放下鞭子,不兴打妈妈。老天爷打炸雷,要抓人的。
喜翠大声说孙子,孝忠过来不怕被孙子鞭打,抱住他。
爷爷,她不讲理!她错了!你给我买的胡辣汤,她凭啥喝?!
仔仔仗势更欺人了,用手指头指着红梅说。
她不讲理,还打了我的脸。爷爷,你看看,我的脸到现在还疼呢。
张红梅,你猪狗不如,我恨死你了!
爷爷,给爸爸说,把她赶走,不要她!没了她,咱家就没人给我抢东西吃了。
孩子说着,哭着,红梅在一边,气得瞪眼睛,拿儿子没有一点儿办法。
孝忠哄住孙子不哭了,说:
仔仔不哭,爷爷给你说,那胡辣汤爷爷买回来是不是两碗儿?
孙子点点头。
两碗儿,是你妈和你各一碗儿,咱可不能吃独食儿哦。
孝忠一说,满以为孙子会听,没想到,他竟然说:
爷爷,上次她都吃独食儿了,我跟她学的!
前几天,奶奶炒了一盆子肉菜,端到饭桌上,你不在家,奶奶也出去了。
妈妈坐下来吃,我就吃了不大一点儿,太油腻了,不想吃。
妈妈一个人把那盆儿肉菜全部吃完了!我说让她给奶奶您俩剩一些,她说,您俩不爱吃。
哼!好吃的谁不爱吃?!
今儿的胡辣汤是我最爱,我凭啥让她喝?!
她不讲理,她犯错在先!
仔仔的话,让红梅的脸一赤一红,很难看,她一甩手要回屋里。儿子叫住她:
不许走!你不是让爸爸回来打我里,让爷爷奶奶评评理!
你错了,打我脸,必须道歉!
喜翠心疼孙子,接了一句:打人不打脸,这是理儿。
孝忠赶紧打断她的话:打人是不打脸,但是,妈打了是实在太生气了。
仔仔,你妈亲不亲你?
她不亲!要是亲,咋会给我抢胡辣汤?!还打我?!
仔仔的话,红梅用手指指他愤怒的说:以后,啥也不给你买了!少吃少生气!吃狗屁去吧!
说完,气得回屋去了。
孝忠这时候,不能给孙子讲啥大道理了,红梅的言行已经深深影响到孩子了,这就是言传身教的魔力。
大道理,孙子懂,会适得其反的。
过后,再慢慢教育教育他吧。
9
红梅有十多天都没有进城了。
那天下午,仔仔放学以后,她接住他,忽然特别想进城悠悠转转。
其实,也没有特别想买的东西,就是很想去。是那种不去心里急得无所适从,急得狗不得过河的那种。
她问仔仔:咱俩进城转一圈儿,逛逛商场中不中?
仔仔一听,当然高兴了!进城去,每次都能吃美食儿!
她带着儿子,俩人进城去。
这一去,让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遇到了一个人,弄的差点儿离婚。
走到离南关有五里左右,高架桥下面,那儿发生了一场车祸。
一位老头儿骑三轮车,被一辆白色小轿车给蹭了一下。
三轮车被撞倒,翻在地上,老人也坐在那儿。
为了一群人看热闹,把路给堵上了。撞老人的是个小年轻,看上去是比较有钱人家的孩子。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说,是老人不按交通规则骑车,逆行,造成的车祸。他不逆行,根本就不会发生车祸。
红梅把车子停在一边,拉上仔仔走近看看。
司机在那儿打电话,老人看上去也没啥大碍,就是坐地上不动。他无助的眼神,看着很可怜。
有人建议把他搀扶起来,看能不能站。有人说,还是算了吧,他上年纪了,万一骨头摔坏了,弄不好会造成二次伤害。还是打120,让医生处理比较好。
突然,挤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他看看说:
赶紧打120,先送医院再说!
有人说,不知道他是哪儿的,得等他家里人来了,再说。
那个男人说:救人关紧,老人万一有个啥好歹,这责任谁担当得起?
没钱了,我担着!
年轻人赶紧过来给他递烟。120打过了,马上过来。我跟着去医院,费用我出。
大伙儿作证,这可不是我的责任,将来他家来人不能讹我。该出的钱,我一分不少。
凭良心。
120来了,医生过来检查,最后把老人搀扶起来,他只是感觉屁股疼,活动活动胳膊腿儿,都没啥问题。
当医生要他上车去医院检查时,老人拒绝了。他说:
没啥事儿,让人折腾,让人乱花钱,那是坏良心的事儿。我老倔头不干那事儿。
大家帮忙把三轮车翻过来,也没啥问题。
老人慢慢走过来,推推三轮车,骑上了。走了几米远,真没事儿。
大家都担心,劝他去医院检查一下,放心。他摇摇头,慢慢蹬起车来。
很多人都劝年轻人给老人一些钱,他是好人。
中年男人交代年轻人:你给他拿一些钱,全当可怜他,破财消灾。
年轻人赶紧打开车门,拿上包追老人去了。
中年男人转过身,看见了红梅。他走过来笑着叫:
红梅,你也在这儿?
红梅不好意思笑笑说:刚路过,堵车了过不去,过来看看。
说完,拉上孩子:仔仔,走,咱进城去。
中年男人说:我也进城,捎上你们吧。
红梅拒绝,男人说:咋了?老朋友了,见面叙叙旧,都不给面子啊?
他过来问仔仔:小子,今晚叔叔带你去大饭店,吃美食儿,好不好?
仔仔一听,笑着拍手:好!我最爱吃美食儿了!
红梅想拒绝,儿子却跟人家走了。真是,没有办法。
她把车子停在高架桥下面,那个水果摊位前。女老板认识她,因为她经常过来买水果。
那女人让她把车子停在一边,落锁。红梅也钻进了那男人的车里。
车子很高档,坐着很舒服。红梅心里起着波浪,这个曾经给过她梦想的男人,曾经带她周游世界的男人,曾经让她耻辱的男人,还是那么的风度翩翩,还是那么的让她着迷。
每一个女人,只要跟过一个男人,和他那怕有过一个晚上的相聚和同床共枕,她就不会忘记了他。也许,那情意一辈子就植入她的内心深处,挥之不去了。
红梅曾经发誓,再不和他有任何的过往交集了,可是,当看到他那一刻,她没有悄悄逃掉,而是希望他能看见自己,和自己搭讪。
她就安静的站在那里,看他处理问题。至于他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没有发现自己。
她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倒是仔仔说着,这车真舒服,比爸爸的得劲多了。
男人跟孩子,一句一句的聊天,小家伙儿一点儿也不怯生,他看到车前面挂的玉石吊坠,说:
叔叔,这真漂亮!能不能送给我一个?我想挂我爸爸的车上。他的车上面只是挂了一个牌子,没你这好看。
那男人马上答应,俩人好像亲近了很多。仔仔是个捣蛋货,不听话,红梅说他:
仔仔,不准要别人东西。你爸爸自己会买。
仔仔说:是叔叔答应送的,你别管。要不,你给他钱好了,买来送给爸爸,他一定很高兴!
红梅这会儿感觉仔仔不听话了,她真的不想要他任何东西,睹物思人,以后,这个东西会让自己更加想它的主人。
感情这种东西,思念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不由人。平常,她只要想起这个男人,就赶紧打消念头,因为,她怕夜里做梦梦见他,叫出他的名字,那不就麻烦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上了他的车。一会儿到商场门口,下车,他有老婆孩子,自己也是有男人有孩子的人啊。
这样决定,她张口就说:
一会儿,到悦来红商场停下吧,我跟仔仔到商场逛逛。
男人说:先去吃饭吧,这顿饭你总不能不给脸吧?
仔仔说:妈,不去逛商场,叔叔说去大饭店吃美食儿。
红梅想呵斥孩子,可被男人打断了。
仔仔,今天想吃啥美食儿?叔叔带你去。
仔仔头一歪:叔叔你猜我爱吃啥?
男人一笑说:大龙虾怎么样?
仔仔一下子拍手说:叔叔你真聪明!我就想吃大龙虾!上次,爸爸带我吃了一次,太好吃了!我做梦都又去吃了呢。
男人把车开到了市里最大最豪华的饭店里,红梅以前来过,多年不进这个门了。
三个人吃了一顿大餐出来,天已经很黑了。男人开车到一家卖玉石的店铺里,给仔仔买了一串儿他车里一模一样的挂件。
红梅不让,仔仔非得要。
红梅拿出手机转钱,营业员只收男人的。
那个男人开车把她娘儿俩送回家了,原本红梅要去骑车,男人怕不安全。
晚上,红梅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
他的风度,他的温存,他的微笑,他曾经的拥抱和亲吻,还有俩人的如胶似漆。那些往事美好的画面,在大脑里,不停的反复回放,让她驱之不去。
第二天晚上,正根从外面回来了。
仔仔拿出那串儿玉石吊坠给爸爸,还说是一位叔叔送给他的,还说带妈妈一起吃了大餐。
孩子小,一五一十,一点不漏,全部端了出来。
还说,那叔叔真好,一个老人被车撞了,是他帮忙,让司机给老人钱。他是个好人。
正根脸色阴云密布,他知道是她以前的某个男人。
孩子睡下后,正根坐在床上,点燃一支烟,开始问红梅:
昨天,你跟哪个野男人约会了?
红梅一怔,勉强笑了一下:你胡说啥呀?也就是一位普通老同学,偶尔碰见了。
一个普通的老同学?
他能送仔仔那么贵重的东西?能带你们去大饭店吃大龙虾?
我看,他是冤大头吧?
正根声音不高,但是很有份量。
红梅一听,知道他怀疑自己了,黑狗越描越丑,干脆不说话了。
没想到,正根发怒了!
老子成天在外跑,为的啥?不是多挣俩钱让你花吗?
你背后给老子戴绿帽子,找野男人,你啥意思?!
不想过了,离婚!滚蛋!
结婚时候我说过,以前,我既往不咎,关键是以后!
你也答应我,好好跟我过日子,这就是你好好过日子?!
他声音大了,仔仔醒了,孝忠和喜翠也过来问咋回事儿?
正根可能真生气,气头上说了很多腌臜话,让红梅受不了了。
她站起来,对正根说:想离婚,我满足你!姑奶奶就是不想跟你了,就想过好日子,咋了?!
明天,民政局见!
说完,她大步跑出去了。
喜翠拉她,没拉住,回头训斥儿子。孝忠也训斥儿子,没事儿找事儿。
正根闭住嘴巴,不说话了,他也不去追红梅,随她的便。她又去找男人,和人家吃饭,又收人家贵重的礼物,就是不对,就是不应该,就是下贱爱占小便宜!
他不能对爹娘说,当初是自己非得娶她啊!
离婚,离婚去!离了她,地球照样转,自己照样吃饭!
他感觉,自己对红梅够宽容了。为了她,不惜得罪爹娘;为了她,自己努力工作;为了她,自己背负多少人的白眼和不理解。
哼!女人,不能太惯她了!
谁知道,第二天,孝忠开大门,看见红梅坐在门口的石凳子上睡着了。
正根出来看见老婆,心疼了。
这个女人,曾经让自己发狂,让自己不顾一切的娶回家,丢了她,舍不得啊!
10
公婆都知道红梅的过往,因为那时候,她的齐整,她的风流韵事,太出名了!
这方圆圈儿的村子,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还听说,每到过年,她娘就让哥去酒店里找她,因为过年在外面她潇洒快活,而在家里,无所事事,没有趣味儿。
就是一个婊子那样的姑娘,公婆,没有嫌弃她。大概也是出于无奈吧。
当年,因为她扛着大肚子回来了,两口子无话可说。如果,她没有怀孕,孝忠是坚决不会让进门的,甚至会拿起鞭子抽打儿子,逼他远离赖女人。
那是败坏门风,那是有辱祖宗,那是让他在亲朋好友面前抬不起头的大事儿!
可用老婆的话说,儿子碰了人家,沾了人家,搞大了 人家肚子,咋办?
做人,不能太绝情,不能坏良心,她肚子里怀的是自家的子孙,不能不接收,不得不接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吧,谁让自己儿子不争气?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孙子学的有模有样、有声有色、清清楚楚啊!
两口子也生气,也愤怒,也有心赶红梅,可是,又无可奈何。
仔仔咋办?
好歹,她是他的亲娘,不会外待孩子,不会有啥外心。如果,正根离婚了,再娶一个,会实心实意待孩子好吗?再娶一个就是好货色吗?
人,都是自私的东西,十个后娘,九个都待前窝儿的孩子不好。
当孝忠看见红梅时,心里一股子怒气,但是憋着。
正根出来,声音不高的吆喝她:
你不是走了?回来干啥?!
喜翠过来,赶紧吆喝儿子:滚回家去!长大有本事了,在女人面前逞呫里?!
说着,过来拉起儿媳妇回家。
红梅没有挣扎,没有反犟,直接顺势跟婆婆走进了院子。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静下来了。
谁家灶火不冒烟?谁家锅碗瓢勺不碰撞?谁家日子都是顺顺当当的?
那生活还是七彩阳光吗?
经过这件事儿,红梅发誓,以后再不见所有和自己交往过的男人,跟正根和仔仔好好过日子。
她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善待公婆,不再做个懒女人,做个不受人待见的人。
但是,有一条,也许是骨子里的东西,她依然爱吃爱喝,依然娇惯儿子。
开始,她压制住自己的欲望,吃婆婆坐的饭菜,有时候,她也走进厨房,自己动手,给一家人做饭。
她学着烙烙馍,婆婆在一边教她,和面时候,一碗面,一小碗儿水的比例,太多水,面太软,水少了,和出来的面比较硬不好烙馍。
她看见婆婆每次和面后,面盆里干干净净,而自己呢?面盆圆圈儿总是沾很多面,决定把这些面用面团沾干净。
人干过去的活儿,得像样儿,不能让人家笑话,这是婆婆说的。
她为啥学烙馍?
因为正根爱吃,仔仔爱吃。人有无常,如果哪天,婆婆不在了,男人孩子,都还能吃上香喷喷的烙馍。
她也学会了擀面条,那都是功夫活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学精的。
刚开始,她擀的面条,像蛤蟆蝌蚪一样,都是不长儿不长儿的,公婆没有笑话。锅滚了,下到锅里,成了面疙瘩糊糊。不过,调料加齐了,味道不错。
公婆两个人吃了两大碗,说好吃。仔仔看看说:
这都是猪食儿,喂猪吃的!
说完,他直接端起碗,倒给猪。红梅没有生气,是自己做的不好,孩子不喜欢,生啥气?
她第一次煎鸡蛋,不知道还要加盐,炒出来的鸡蛋闻着很香,吃起来,没有一点儿味道。仔仔用筷子夹到嘴里,一品尝,直接吐出来了。
第一次炸油馍,也没有加盐,炸了快一半儿了,婆婆问她:
红梅,和面你加盐了没有?
她一脸惊讶:还要加盐?
婆婆说:不加盐,油馍会香啊?
她一听,赶紧加盐重新扎面团。婆婆告诉她,一碗面一勺盐,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油馍太咸,少了,就囎了,不好吃了。也可以根据自己口味,盐味儿重了,多加一点,盐味儿轻了,少放一些。
凡事,都不能生搬硬套,要灵活掌握。
婆婆的话,似乎有一定的道理,红梅不像以前那样反感了,感觉也有些入心了。
厨房里的家常便饭,红梅学的都差不多了,马步路数都知道了,至于说,想做的精细一些,得需要一些时日。那叫做,功到自然成。
日子不咸不淡的这样过,平平静静。如果,她一直这样做下去,一直是这个态度,那她在公婆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好媳妇;在邻居眼中,就是一个能过日子的人;在亲朋好友面前,就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好女人。那,也许日子就没啥大的波浪了。
人,是善变的,特别是很多年养成的习惯,也可以说是劣姓,根本上,很难改变。
红梅就是这样一个人。
11
仔仔到了叛逆期,正根不在家,红梅拿他根本没有办法。
人说,子不教父之过,这是一句老话,同时也是一句正儿八经的话。
男孩子,就应该是严厉的父亲管教,才能正当。没有爸爸陪在身边教育,仔仔的功课落下来,考试成绩不咋样儿。
原来他的什么当飞行员的理想,飞上蓝天的梦想,都随着他对老师的满腹怨言,还有对妈妈文化水平不高,给她帮不上忙的牢骚,加上他的懒惰,都掉进了世界上最深的海沟里,埋葬了。
在学校,他不喜欢新换的英语老师。原来是一个女的,讲的非常好,还有亲和力,一般不发啥脾气,但是,总是用眼睛瞪人,一瞪就是一大会儿,目光像箭一样,直接射到人心里,让人不寒而栗。
同学们一上她的课,安静死了,都怕她停下来扫射的目光。
不知道为啥,学校突然换了一个男老师。男的吧,还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发火,动不动就讲大道理。
那大道理,谁不知道?谁听?!
一次,两次,三次,烦人!
时间长了,大家习以为常,根本不在乎了。仔仔更是满不在乎,开始不喜欢英语了。
有一次,跟老师顶起来,甚至在老师拉他的时候,他还手了。
事态严重,他被叫到办公室里,几个老师警告、批评,甚至吓唬他,开除他。
他一句话:随便!
老师打人,学生认为不对,为啥不能动手?!
老师把红梅叫到学校,否则,人家真不要他了。
正根在外,红梅有啥办法?
她开口批评儿子,没想到儿子竟然跟她顶撞起来。最后,老师让仔仔回家反省一个星期。
回到家,红梅气得骂他,不给自己留面子。仔仔毫不客气的回奉她:
给你面子?凭啥?我做的不错,你为啥批评我?!
老师错了,你为啥不说他?!
他是老师就有资格犯错吗?!他错了,我就不能纠正他吗?!
这个世界不公平,总得有人反抗吧?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为啥不让反抗?!
孝忠过来,给孙子一势,刚说两句。红梅心里烦,让公公一边歇着去,她管孩子,不让别人插嘴。
还对公公说:孬孙货,不用管他,将来长大了,有智吃智没智吃力。
这一句话,把公公气得摇摇头,走出去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便吧。
红梅给儿子讲不出啥道道儿来,只能气急败坏的骂他几句,话刚出口,仔仔反驳她不准骂人,资本家军阀作风!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好一个人闷屋里,不出来。
后来,正根回来,去给老师赔礼道歉,仔仔才回到了学校。
不过,新学期开学,他交了好几千,最高价,原因就是他打老师了。愿意上就上,不愿意可以转学。
一个赖学生,转学,哪个学校接收?哪个老师喜欢?
最后,只好给他交钱了事儿。
仔仔嫌弃学校饭菜不好吃,红梅给他做好吃的送去。
公公说她:不好吃,人家不都吃了?不能娇惯他。孩子不吃苦,不知道甜是啥滋味。
上学不吃学习的苦,将来得吃生活的苦。
红梅翻翻眼儿,当做耳旁风。
仔仔的衣服,要名牌,跟同学攀比。一双鞋子三百多,孝忠听听都心疼。
这花钱像飞豆叶一样,是过日子的人吗?
好鞋穿半年,孩子在发育期,脚长得快,下年穿不上都扔了。好好的,可惜啊。
放寒假时候,红梅带仔仔去理发店,染了一头黄毛儿回来。她的头发也染成了大波浪,娘儿俩儿神不神鬼不鬼的,孝忠一看,气得不行。听说好几百,这就是扔钱,货撒人里!
他拿愤怒的大眼睛瞪着这娘儿俩,仔仔指指妈妈:
爷爷,她让我染的。
孝忠说:染成这样,可好看?可齐整?可时髦?!
咋出去见人?!
鞥!
过年了,你不要出门,爷爷丢不起这人!
听话的话,赶紧去绞了,别让全村人都笑话!
红梅不满的说:爹,现在城里年轻人都兴染这样的。就是好看!
孝忠发怒了,村里没一个黄毛孩儿啊!
人家都兴,咱不兴!看看村里,从东边到西边,你查查,谁家孩子染这头发了?!
咱是在农村,不是城里人!
你是不是盼着我早点儿死,没人说你们了?!
要不要我一头撞死到南墙上?!
这时候,正根刚好从外面回来了。他一看,立马呵斥仔仔:
走,去剪掉头发!学生孩儿,咋上学?!
仔仔还是惧怕爸爸的,因为现在吃不过他的个头儿,打不过他吧,只好乖乖的跟老爸去重新理发了。
为了仔仔能上高中,正根给他请了一个老师,一对一辅导。孩子这么小,考不上高中,将来前途堪忧啊!
这个老师,是他一位同学,俩人上学时关系不错,人家不要钱,正根不依。
到最后,他要求,正根带带他外甥儿。外甥儿大学毕业,没啥事儿,去一家工厂里跑业务。因为刚毕业,握不住蚂虾搁哪头放屁里,没有业绩,两个月了,都是只有基本工资。
如果再这样,人家就不用他了。
正根为了儿子,答应老同学了。
人啊,有时候,就是互帮互助,才能和谐共处。
12
后来,仔仔通过努力,勉强上了个一般的高中。
如果红梅严加管教,他努力一点儿,考上市重点应该没问题。这是他爷爷说的话,都是不服自己孩子赖啊。
不过是他的瞎操心罢了,哪个老人都希望自己孙子有出息。
开学时候,孝忠为了鼓励孩子,有劲的对他说:
仔仔,到春节班里成绩考前三名,奖励你一千块钱!
没想到,仔仔一笑说:
爷爷,就那么一点儿钱,您还是给奶奶买些好吃儿吃吧,您俩身体好点儿,比啥都强。我不需要,有妈呢。
她不给钱,要她弄啥里?!
他在班里成绩属于中等生,考上大学的希望很渺茫。
没想到,到了高二,发生了一件事儿,让他彻底与大学无缘,彻底凉凉。
仔仔长的个儿高,玉树临风,很招女孩儿喜欢。其中,一个富家女孩儿猛劲儿追他。
给他买吃的喝的,请他下馆子吃美食儿,还给他买名牌鞋子。
他这个龟孙子,有点儿吊儿郎当,来者不拒。因为,这女孩儿不但嘴甜,喜欢她,还长得不错!
不用说,那女孩儿也是学习渣子,坐在教室里,其实啥也不会,就是混日子的。身在教室,心早已飞上了商场超市美食街。
她是仗爸妈有俩钱,过一天,算两晌,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考不上大学,一定也把仔仔拖下水。
为啥?
很简单,她怕仔仔考上大学,不要她。
那天,孝忠进城去,绕到学校,打算看看仔仔,给他几个零钱。
没想到,拐到去学校的那个街口,他无意识的往路边一个大零食儿店里瞟了一眼,竟然看到仔仔了。
他跟一个女孩儿牵着手,在那儿购物。
孝忠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怕看错了。就把车子扎到店门口,走进里面,看个仔细。
真是仔仔啊!
这个龟孙!不好好学习,小小年纪,可找小闺女儿了,将来能成个啥景?!
他奶奶那个脚,弄不好,还进监狱里。自己管不好,让人家收拾里!
他生气的出来,也没有叫仔仔。回家给红梅说说,再给正根说说,该收拾这小子了!
要想小树长成栋梁之才,必须得给他下功夫。把半路上发展出来的树杈子,拿剪刀给剪掉,拿斧子给砍了。要不然,长大了歪歪扭扭,二不加一,啥也成不了!
谁知道,他回家给红梅生气的一说,这媳妇竟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爹,仔仔谈叫他谈吧,自谈里还好里,感情深,将来少生气。省里考不上大学了,将来回来找不着媳妇儿,咱上愁。
要是能不掏钱,给咱领回来,更省劲儿了!
东村里不是有个孩儿,在外打工领回来一个媳妇儿,扛着大肚子,人家一分钱的彩礼都没要。只要俩人过里怪好,比要成千上万都强。
仔仔要是也领回来一个老婆,咱不掏一点儿钱,我省心省劲省钱,三省!
他就是将来考上大学,不是还走这条路?
早结婚,早完成任务,早点儿清干。
孝忠听了,叹口气说:红梅,不趁我说你。仔仔学习好点儿,考上大学,将来有多少好闺女找不了?
找个有文化里,有本事里,日子不是过里更好?
红梅一听,有些生气了,知道公公嫌弃自己没文化,没教好孩子,就毫不客气的回奉说:
爹,你是瞎操心!人家都说,一辈不管两辈人,你呢?
没文化咋了?!
我没给你生个孙子?还是没有给你养大?
没文化不见得过得就不好,我过的咋了?村西头的王春,是个大学生!看看她过里啥日子?!
大学生咋了?不是每天在家带孩子做饭,撅屁股凹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锄草种地?!
与其那样,还不如不上大学,早点回来,也让爹娘省几个钱。
孝忠一听,心里有气,不再说了。
去她娘那脚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活着,也不知哪天就伸腿了,能不能看见孙子娶媳妇,那还是另外一回事儿。再说,就是娶了媳妇,自己还能享住他里啥福?
儿子媳妇指不上,还指望孙子里,瞎胡想!有口气,暖暖肚子吧。
他长出一口气,把俩手往后一背,转身走了。走到大街上没人的地方说:
随您娘那逼里便吧,想咋过咋过!老子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仔仔最终,也没有考上大学。一般的也没有。因为,他的分数只有300分。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同时为你打开一扇窗。这句话,用到仔仔身上,很贴切。
因为,他没有考上大学,随啊那个叫梦仙小姑娘的愿。
13
仔仔没考上大学,也不想再复习了。
爷爷苦口婆心的给他讲道理,因为他知道,这小子脑瓜子管用,人生就这样了,他不甘心!
现在能供得起他上大学,去北京,去上海,都中,只要他能考上,愿意去上,家里都供他。
还有,他现在还年轻,不知道学习的重要。书到用时方恨少,到那时候,后悔就晚了。
他一块儿好钢,没有用在刀刃上,将来的人生路充满坎坷不平,要吃很多生活的苦,好日子他想过,得经过数百倍的努力,也不一定能过上。
一边,他使劲拱火,希望孙子能走进学校,那怕将来上个最末端的大学,弄张文凭也行。没想到,那边,红梅在拔气门芯儿。
他刚说完,红梅过来说:
爹,你说那也不一定。仔仔,你想上就上,不想上回来种地,或者出去进工厂打工都行。
路有千条,各走一条,不一定非得上大学,人,活着,总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吧?
她这一说,正合儿子的意,上学苦啊!
仔仔对爷爷说:爷爷,你不知道,我坐在教室里,凳子上就像订了钉子,屁股上就像扎了一样,难受!
学习太难了!
老师讲课我听着,就像听天书,听不懂啊!要是非得让我坐里面,那也是混日子,明年也不一定考上大学。
我看咱家坟茔里事,也不知道那时候谁看里地,咱那老坟头儿就没长那棵大学生蒿子,老祖宗不保佑,咱家出不了大学生。
我保证,将来不后悔!
鳖孙!等你将来后悔都晚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孝忠气得白瞪眼,说了孙子一句,有啥办法?
有其母必有其子!
他生气,主要生红梅的气,为啥不为孩子的将来打算打算,鼓励他走进学校?!
自己老了,还能活几天儿?
说话没分量,以后,啥也不管了,每天吃饱饭为上。
仔仔暂时在家,随后再说。他一切自由。黑睡大明起,不读可能书,不按时吃饭,不去干活儿。红梅也不管他,也管不了他吧。
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儿,让正根赶紧回来,一家人舍急八荒了。
一立秋,天气凉爽了。
地里的玉米棒子可以掰回来煮着吃了,很嫰,这时候营养价值最高。
特别是做稀饭,加一些进去,简直就是美味儿。仔仔爱喝,红梅天天给他做。
那天,梦仙打听着来到家里找仔仔。
红梅第一次见这女孩儿,心里像吃了蜜一样。这姑娘长得真不错!她看到了当年自己青春靓丽、活泼可爱的样子。对儿子找的儿媳妇非常满意,很热情。
仔仔让她去地里掰一些嫰玉米回来煮了吃,说梦仙非常喜欢吃玉米。
红梅一听,马上照办。
这女孩儿一吃红梅煮的玉米,感觉特别的香,说比城市超市里,包括小摊位上的都美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味道特别纯正。仔仔笑着说:
仙儿,你好吃就住下来吧,俺妈天天给你煮着吃。
做饭时候,仔仔交代妈,做嫩玉米豆稀饭。不用说,还是梦仙爱喝。
更让红梅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
到了天黑,这女孩儿没有出屋。她赶紧炒肉、炒鸡蛋、炒青菜,做一锅玉米豆稀饭。
一个星期过去了,梦仙没有走。
咋办?
这不能撵人家啊!要是哪一句话说的不好,将来真娶过来了,遭人嫌弃啊!
要是不说让她走,她家里人找来咋办?
红梅是进退不是,左右为难。现在年轻人啊,我行我素,一点儿也不给爹妈留面子。自己
猛然,她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每天给他们做,好吃好喝招待吧。
天气凉爽,太阳出来不毒辣时候,仔仔骑车带着梦仙去田地里兜风。似乎,他们很享受这农村富有情趣的小路,农村广阔无垠的田野风光。
丰收的庄稼地,大大的玉米棒子,瘦长勾头的高粱,长长的豆角。就是那豆角上的一条绿色肥胖的大芝麻虫,把梦仙吓得惊慌失措,赶紧往仔仔身后躲。
她喜欢坐在池塘边,听蛙声一片;喜欢爬到小山坡上,大声的呐喊;喜欢拿着锄头和仔仔一起,有模有样的锄草。
总之,农村的一切,都让她新奇,让她尝试,让她高兴。
这日子,就这样过,多美!
红梅悄悄对仔仔说,让梦仙回家看看吧,别让她妈着急。
没想到,仔仔说,她跟她妈说了,在一个女同学的家里玩儿,回去没啥事儿,不想回去。
直到有一天,红梅看见梦仙蹲在墙角处呕吐,才意识到,家里要办大事儿了。
她对梦仙说,身体不舒服去医院看看吧。
孩子不懂事儿,她可不能装糊涂。梦仙也知道,自己可能怀孕了,她不怕!
正根被叫回来了,听老婆一说,一下子摸不着头绪。这儿媳妇怀孕了,还没见过她爸妈,还没订婚,到底咋整?
他有些慌乱,摸不着蚂虾搁哪头放屁里。
红梅倒是不慌乱,怀孕了,很简单,就结婚娶过来嘛,她爹妈还能说啥?
但是,这过茬儿得走啊!
红梅跟梦仙说,先让他们回家给爸妈说一声,没想到,这丫头不回去。
这可咋办?
正根红梅都不知道她家住哪儿,这事儿双方父母必须见面商谈的。
最终,经过正根的说解,仔仔、梦仙、红梅和他四个人一起去了一趟亲家。
一切都好办,自己闺女住人家家里不回来,都怀孕了,当爸当妈的能说啥?
就一个儿子,彩礼随便给。
但是,所有的条条道道,都得有,先订婚,看好儿,送好儿,结婚的过程,一点儿不少。
当然了,梦仙爸妈也没少给她陪嫁。现在,啥城里乡下?
农村人在城里买套房子,住到城里,就是城里人!
可惜,梦仙喜欢农村,不想住城市里。爸妈陪送她一辆二十多万的名牌车。想爸妈了,开车随时回来。
一切顺顺利利,皆大欢喜。
你说说,这人啊,缘分到了,说结婚,很快,说生孩子,很快。
14
梦仙生了孩子,嫌麻烦。
每天听孩子的哭声,给他换尿不湿,闻那尿骚味儿,太不习惯了。
尿不湿用了一段时间,不敢用了。孩子屁股上出了多个湿疹。这样一来,孩子屙尿都麻烦了。
可是,自己生的孩子,有啥办法?
看着他笑的时候,活泼可爱的模样,心里特别美。小东西一不听话,她心里烦躁,就对他抡起了巴掌。
红梅心疼孙子,知道年轻人的脾性,就抱走自己看。喂奶的时候,再抱给儿媳妇。
梦仙奶水不好,为了保持身体不走样儿,不想吃油腻营养的食物。
可那些好东西都是奶水的重要来源,她不吃,没奶水咋会多咋会营养呢?
孩子过了百天,身体刚刚经得住疾病的考验,脸蛋好看,四肢乱弹,梦仙就要求给他断奶,要用奶粉喂养。
仔仔依她,红梅只好白天抱,晚上搂着睡觉。
现在的小年轻媳妇生的孩子,真正的是给婆婆生的。她们只要一生,就完事大吉了。
把孩子往婆婆怀里一塞,白天不抱,晚上不搂,自己清清干干,想咋出去玩儿就咋玩儿,想咋疯就咋疯,考虑婆婆感受的不多。
这下子,红梅遭殃了,照时照晌吃顿饭都是难的。
她理解当年婆婆的辛苦了。可惜,现在婆婆老了,但是,她还是力所能及的帮自己。
做饭,还是老三篇。早上稀饭,中午面条,晚上还是稀饭。
红梅也不嫌弃赖了,不好吃了。趁孩子睡了,赶紧端起碗,往嘴里扒拉扒拉。
婆婆抱孩子,她不放心,要是摔了,磕了,碰了,万一哪一次不小心,孩子破皮儿了,那梦仙回来一定不依自己。所以,她一般不用公婆抱孩子。
腰酸背痛腿抽筋,自愿。这就是当奶奶的,累,并快乐着。
等孩子稍微大一些了,她是亲的不得了。
孙子辈儿,当奶奶的只有亲,只有爱,只有心疼的份,没有举起巴掌打屁股的份。这叫做,隔辈儿亲。
关键,她亲的没有路数。
这个小东西,会撒泼打滚儿,并且还会骂人。
红梅拿他没办法,只有瞪眼睛吓唬他。没想到,就这一个瞪眼睛,惹了梦仙不高兴。
孩子叫丁丁,是梦仙叫的,说是某个明星的孩子都是这个名字,听起来可爱暖心。
名字,就是一个人的记号,就像猫狗一样,有人叫,有人答应就行,红梅不计较。
那天,红梅在家,丁丁玩儿累了,躺在梦仙怀里睡着了。
这孩子从小被红梅抱坏了,非得抱着睡,屁股一挨床,就醒,很灵验。
梦仙抱着,一会儿他竟然说起了梦话:奶奶瞪我,奶奶瞪我!
说着,竟然在梦里”唔啼唔啼”哭起来了。
梦仙拍拍他,哄哄,孩子没睁眼睛,一会儿又不吭声,睡熟了。她摆摆手,把婆婆叫过来:
妈,以后你别再瞪丁丁了!刚才,他睡着梦地里都在告状,说你瞪他了。
你把孩子吓掉魂儿了,受惊吓的孩子,将来智力发育有问题,没有别人家的孩子聪明。
红梅赶紧点点头,也不知道儿媳妇这是啥理论。但是,不管她说的对不对,自己以后都得注意。要不然,将来上学了,孩子真的学习不好,儿子媳妇说自己瞪眼睛引起的,这罪名可承担不起啊!
红梅娇惯孙子,比娇惯儿子,那是更加一等。
孩子吃啥喝啥,全部满足。有时候,这个淘气包要的东西,难做,她就哄他:
丁丁,你除了天上的月亮星星,奶奶勾不着,给你弄不下来,其他的,只要奶奶能做能买来的,都给你弄。
梦仙要求儿子一天吃一顿虾仁做的米饭,这点儿好办。吃一两肉,也好办,每天的衣服穿的必须干干净净,这更好办。
有时候,孩子一天能换好几身儿衣服。红梅可是像伺候祖宗一样的伺候着。
梦仙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只生一个,不可能再生两个,来一个儿女双全。红梅也想说,可自己没资格说。
当年自己为了清干享受生活,都是只生一个,如今咋开口?
一开口,媳妇就克住了。
丁丁吃饭时候,盘子里扒拉过来,桌子上弄的是,地上掉的是,红梅都任他。
屋里经常扔的乱七八糟,看着像狗窝儿。晚上,他睡了,红梅再收拾。
去人家家里串门,这小子被人家嫌弃,说他没有教养,没一点儿规矩。甚至,连舅舅,姨,都嫌弃。
去超市里转悠,丁丁把人家货架上的东西拿过来扔地上,营业员过来不满,没想到,红梅说:
弄坏了,俺买了!
也不知道她有多少钱,超市那么多东西,孩子要是都弄坏,她都买了吗?
红梅从来不教训一句,不说一句严厉的话,只是说,孩子小,树大自直。
从小不好好修理的小树,长大长高了,真的能自直吗?
除非它是天才!
但是,那些不必要的小树杈儿,赖毛病,不影响身材优美吗?
亲戚朋友都说,丁丁是红梅的祖宗,看长大了能成个啥景!
红梅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仔仔不是这样长大的?
现在不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吗?
但是,现在娶妻生子的仔仔能干啥呢?
他是重活儿赖活儿不想干,好活儿找不来。因为他没有文凭!
很多高工资,都是拿文凭说事儿。大钱他挣不来,小钱不想挣,人生路还长着呢,他的前面不是坦途,不是幸福美好轻松自在的日子。
终于,他亲戚给介绍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工作。环境好,待遇高,仔仔非常喜欢,但是,人家要求,本科文凭,他傻眼了!
回家,对红梅暴躁:
你这个当妈的,当初为啥不拿皮鞭打我,逼我学习?
好歹逼我考个大学啊!现在找工作,他妈的,都拿文凭说事儿!
后悔死我了!
这世界上要是有后悔药,我拼命也要买一包!
红梅听了,心里不舒服。学习是凭自己脑瓜子学习出来的!文凭是凭本事考出来的!
她对儿子说了一句,没想到,仔仔说:
没文化,真可怕!这简单的道理,谁不知道?!
要是你从小好好管教我,我能考不上大学吗?!
以后,丁丁不用你管了,我一定让他长大了上大学!
这话,当时,听着豪言壮语很有力气,过后,被一阵风刮跑了。
红梅有时候说仔仔和梦仙,让他们教孩子,说自己的一套跟不上形势,过时了。
小两口说,让孩子自由自在、快乐健康、顺其自然像野草一样成长吧。
红梅依然带孙子,儿子媳妇依然不管不顾。
这样的家庭氛围里管理孩子,丁丁长大了,能上大学吗?
堪忧。
结尾
农村老人都说,赖女人毁三代啊!
对于红梅来说,那是危言耸听。再说,自己也不是赖女人啊!
对于仔仔和梦仙来说,顺其自然。对于丁丁来说,希望他长大了,能有出息,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