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的翌日,故乡的天空是晴朗的,气温也是宜人适中的,那初夏的徐徐凉风让绿色的麦穗轻轻地舞动、摇曳着。一位老人就站在平畴的麦田中间,专注地用她那布满皱纹和老茧的双手,拔着麦田里偶尔出现的燕麦和杂草。她老人家是那样地认真、悠闲,脚下慢慢地移动着,唯恐伤及到将要成熟的麦苗。这是多么样祥和的画卷呐。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母亲,年过七旬的老母亲。
我没有惊动母亲,有意识地让母亲在这柔和的阳光下、习习的凉风中、碧波似地麦浪间,忘掉现实的一切,沉浸在她自己的内心世界当中,也许此时的母亲心中在幻想着丰收的金澄澄的麦子喜悦呢,然而她的手中却在不停地做着力所能及的农活,这也算是一种锻炼的方式,也是一种幸福感。
待我将车子轻轻地停靠在路边,远望着母亲熟悉的身影,心中便升腾起一种可靠、踏实、温馨的感觉来,为母亲的健康而高兴,为母亲的劳作而激动。忽而之间,我有种儿时站在地头看母亲干活的美好幻觉。我在车子旁边,给妻子拨打了电话,轻轻地告诉她:“我在地边头,看母亲拔燕麦呢。”电话那头传来了妻子嘻嘻地笑声:“不可能吧?赶快让妈回家吧!”看来妻子比我还高兴。
这是“母亲节”的半上午,按照清晨妻子的安排和叮咛,我在回到老家后,在自家地头发生的很真实的一幕。
带着几个热粽子和副食品,满怀着对母亲的思念,我回到了老家。临出发时,给母亲打电话,可就是没有接通,心中就疑惑、担忧起母亲的健康来,车子就开得快了些。这是作为人子的常情,人人概莫能外。老家的门果然是铁将军看护,不知母亲去向。便电话小弟,他说是让我去地里看看,母亲可能是去看麦子的长势了。
静静地看着母亲劳作,约摸几分钟后,我便喊起了“妈、妈。”母亲抬起了头,迎着阳光,手搭额头地问道:“是XX(我的小名)?”“嗯,就是。”我笑着答道。母亲便问:“你一个人?娃?”我回答了母亲。母亲慢慢地走出了麦地,顺手拔掉附近的杂草和燕麦,并告诉我:“别进来。”我是不会违拗母亲的吩咐的,从小就很少违背过。多年来,我一直有种思想,那就是:宁可让母亲多做些,她才高兴。这也许是我懒惰的毛病根源所在,是母亲宠爱、娇惯的结果。
到家后,母亲掸去身上的灰土,坐下来和我聊着,她在高兴的同时,忽而又担忧地给我说道:“原以为你们都忙,上周又才回来过,我就转到地里去了,没想到你又回来了。XX(我弟)坚决不让我给地里去干啥,怕天气太热,热着我,让村里人笑话,村里人也爱和他开玩笑,一见他下班回家,就在村口说,你妈又在地里干活呢。他回来就跟我发脾气。这你这一打电话,他回来又要说我了。前几天,为这事他还不去上班,在家看着我两天呢。”我笑着说道:不管事,你自己掌握,不吃力就行,心情高兴就转转、干干。母亲又说:“今后回来不要买啥,我也知道,你空手回来不好意思,但是现在那些东西还不如咱自家做的好吃、干净。以后想回来了,就回来转转看看我就行了。你看,我现在精神得很,腿脚也被过去好多了。你管好你们几口就行了。”我无言了,尽管母亲曾经多次这样说过,我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行动。对母亲的回报,无论我怎样做,仍然感到不够,永远难以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和母亲谈着家里的事体,告诉她我中午无法在家吃饭后,母亲便拿着刀子在院子割韭菜,边割边说着话。在我临走时,母亲忽然说:“哦,早上收音机里说今天是母亲节,过啥呢,娃们都忙忙地,自己要精神,别牵扯娃娃就行了,还过啥。”我不能说啥,只是心中为开明、爽朗的母亲而高兴。
母亲站在我家的门楼下,告诉我,开慢些,忙你的,没事少回来,把人家的事看重些。我应答着,车子徐徐地驶出了故乡的村子。
中午在朋友的宴会上,远在他乡的女儿打来电话,告诉我,说是她给我母亲打电话才知道我回老家了。我感到很是欣慰,孩子们懂事了,这是孝道的传承,是家庭的和谐。傍晚妻子从娘家回来,给我下了一小盆宽biang biang面,那韭菜的油香,伴着面条的筋光,让我感到特别的舒畅。
2011年5月9日于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