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和妈去看了老姨。
老姨今年九十多了。听妈说,老姨是八月十四那天中午被表哥(老姨的三儿子)从老家从雪雅姐手中接走的。
表哥早些年被人骗了一大笔钱,所以现在他和媳妇都忙着挣钱还债。十七那天,他们都出去上班的上班,办事儿的办事儿,独自在家的老姨推着自己的小推车去厕所,连车带人摔倒,胳膊折了!
于是, 八月十八,也就是昨天,老姨又和表姐也就是老姨的大女儿雪雅回了老家。
雅姐在十点来钟给妈打电话,妈当时正在院子里给鸡剁菜,接电话一听她们又回了老家,先是惊愕,又一听老姨胳膊折了,妈立马眼圈就红了。
妈九岁时姥姥因病去世,可以说妈妈是跟着老姨长大的,长大后姨在自己村给妈找的婆家,所以我家跟老姨一个村。
我知道妈一听姨胳膊折了肯定心里会放不下,于是提了两箱酸奶还有一件老姨爱吃的家家红橘子罐头,和妈一起去看老姨。
到老姨家,一进屋,就看到了蜷坐在椅子里的老姨。老姨看到我们,用微弱的声音说:“小艳来了?”我心里惊喜,老姨这次竟然认识我!上几次来,她总是说不上来我是谁。
雪雅姐许是正在厨房做饭,看到我们,也跟了过来。
在姨跟前坐下,雪雅姐就开始跟妈说老姨的胳膊情况。老姨只看着我,说她在医院人家问谁给她买的裤子,她说是小艳买的。人家就问她小艳是谁,她说是外甥女。老姨又说,人家还问她出院了谁照顾她,她说小艳……
我是小艳,老姨只记得我!
我问老姨,可否知道艳珠是谁,她说:“恁大姐啊!”我又喜,看来姨这会儿意识是清醒的。只是,她的裤子不是我买的。经常给她买衣服的是我大姐艳珠,可老姨每次见人说起,无论哪件衣物,总是说是我给买的。我猜许是过去她去我家见我次数较多的缘故,所以我在她的记忆里占据了较多的空间。
姨跟我说她脖子右边疼。我起身扒着她的衣服看,原来老姨从肩上到胳膊都是石膏在固定着!我摸了摸老姨脖子右边,好硬的一块杵着!怎能不疼?
想到老姨九十多岁的孱弱之躯,竟要再次受此之苦,我不由鼻子酸酸的……
这边,雪雅姐在跟妈说他们姊妹几个谁照顾老姨的问题,说来说去,核心问题终是一个:都不愿照顾,尤其是如今折了胳膊的老姨。
老姨一辈子共育有六个儿女,三男三女。大儿子过继给了别人,二儿子家在焦作,虽目前退休,但媳妇却得了一离不开人的病。三儿子也就是十四那天接他走的健存哥。三个女儿中雪雅姐是老大,家在安阳,目前已退休,她是照顾老姨较多的一个。二女儿家倒是离我们村不远,可她那边公婆也九十多了,身边也离不开人。三女儿雪梅姐身边倒是没有病人,只是她说每天要接送孙子上下学。
兄妹几个原本是轮流照顾老姨的,一轮十天。可是,总会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按时到位接手,于是,雪雅姐就像补丁似的要时时贴补,雪雅姐毕竟也是七十的人了,时间一长,也有点儿吃不消……
雪雅姐这边给妈叙说着,老姨就孩子般地看着她说,时不时又看看妈和我……老姨,这还是当年那个我眼中干净利索一直如城市老太太般干净讲究的老姨吗?
我自小就没见过姨夫,老姨早年守寡,一手拉扯大六个儿女。要强的大姨让她的每个儿女出门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成年后又每个都体体面面地给他们操持了婚事。可是,我想不通,如今,六个儿女怎么就养活不了一个老娘?!
人人都说苦,人人都诉冤……我看着眼前如孩子们无助的老姨,内心一阵悲怆,我可怜的老姨啊,命运为何如此多舛?我的表哥表姐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你们难道一点儿都不体恤老母亲当年抚育你们之艰辛?
老姨啊,愿老天眷顾你一生的不易与勤勉,愿您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