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虚拟世界还将存续6小时。
众人聚集在前殿等待国王和王后。大臣在一张精美的圆凳上落座。一小队卫兵押着小丑，其中一名卫兵端着一只鸟笼，里面关着企鹅鸟。另有两名卫兵守着蜥蜴和绵羊。还有两名卫兵押着目击了一切的利姆和梅米。
蜥蜴从上衣里掏出一只活物，那只活物自己跳到了一名卫兵肩上。
那是一只录音蝙蝠。小丑和企鹅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企鹅鸟只字未提小丑，但小丑要想脱身是不可能了。
“你怎么能算到我会去地牢？”企鹅鸟质问大臣。
按照看不见的规则，大臣不会回答企鹅鸟的问题，但此时此刻，大臣的内心正充填着一种志得意满的情绪——现在他是国境内外唯一能够左右国王的人了——这种情绪令大臣行事时遵从另一条既有规则。
他于是答道：“我算不到，但如果你们有问题，早晚会在接触中显露出来。我比你们快了一步。”
大臣原本要在今日表演阻止行刑、将蜥蜴进献给国王的好戏。他原本还要借邀功的机会把戴罪的绵羊捏在手里。
“你是怎么怀疑上我的？”企鹅鸟又问。
“我怀疑的是他。”大臣抬手指了指小丑，“而你们肯定是一伙的。”
“谢谢你给我们帮了忙。”小丑开口道。
“你说什么？”大臣恼怒地说。
“全境范围内的画家接连被判死刑，里面有蹊跷。”小丑冷冷地说，“从无稽的传说到确凿无疑的人物，未尝不是好事。”
“假如我没能揭穿你，假如国王得到画家，你能做到什么？”大臣报以冷笑。
假如你没能揭穿我，假如国王得到画家，假如画家是个好人，我自有办法让他逃脱；假如画家是个坏人，也只需根据作画成真的规模行事。如果蜥蜴昨夜逃脱，全境余下的其他画家就不必死。不过小丑什么也没说。
此时国王和王后终于来到了殿上。王后脸色阴郁，往她的座椅上坐下。
国王却没有落座。他带着满脸生猪肝色的怒气，径自来到小丑跟前。
“你！”国王只迸出了这一个字。
小丑轻蔑地看着他。
“你敢背叛你的主人！”
“我从来就不是你的仆人。”
“我是这王国的主人！我是这王国里每个人的主人！”国王咆哮道。
恐怕你还真不是任何人的主人。冷眼旁观的利姆心想。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做件迄今为止他作为管理员从未想过的事情。
理论上这件事情可以算是毫无意义。在演算中工作的日子一长，利姆有时难免需要挣扎着替自己所在的真实世界寻求意义；而这个虚拟世界有开始、有终结、仅仅是演算的结果，明知如此，抱着某种信念参与其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你当然要被砍头，但不是马上，”国王左右踱步，而后再次停在小丑跟前，依然带着盛怒说，“你会亲眼看到它替我作画，你会在长桌的中央经历无数次茶会，等到我的国境线翻了倍，等到我的子嗣婚嫁，你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砍掉脑袋！”
作恶的智商有时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丑沉默不语。
“咳、咳咳，”利姆却清了清喉咙，“其实……我是从外乡来的预言家。陛下想不想听一听我的预言？”
其他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向利姆。搞什么鬼啊？梅米心想。
预言一词在这虚拟世界果然有特殊的威严，国王乖乖地转过身来，虽然没有答话，但已经摆出了“姑且听一听”的面孔。
“蜥蜴不会有机会替你作画，”利姆指了指小丑，“他不会在长桌的中央经历可怕的茶会，你的国境线决不会翻倍，你也无法看到你的子嗣安生，因为照这个样子，你的王国——”
国王的脸扭曲成一团，其他人的脸上满是吃惊。
“你的王国将会躺在废墟里！”这样说着，利姆对准国王的脸，狠狠地击出了一拳。
9
“少儿不宜。”梅米一边读利姆随手记下的测试报告要点，一边苦笑着摇摇头。
“从另一个角度看，干涉演算倒是大获成功。”利姆指出。
经测试，暴力防御终止机制工作完全正常、终止迅速及时。
“说得没错。”梅米读完了。
王宫的花香好像留在脑海里的一只空模具，只有当两人再次闻到同样的香味时，才会被填满。此时此刻，真实世界中的柠檬味香气惹人怜爱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