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周南·螽斯》:宜尔子孙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
《论语》中,记载了孔子对自己的儿子伯鱼的一段特别有意思的嘱托: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意思是说,伯鱼呀,你学习过《诗经》的周南、召南了吧,人要是不学习周南、召南,就好比是面对一堵空空如也的墙呆站着。
孔子为什么这么起劲儿的对自己的儿子伯鱼推荐《诗经》的周南、召南呢?
我们看《诗经·周南》,从《关雎》入手,讲得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爱恋,以及“琴瑟友之”、“钟鼓乐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说白了,描述的就是一场善始善终,以终为始的爱情。当然,这种情爱也可以延展到君子对于钟情事业的倾情付出。接下来的《葛覃》,便已经是“全套戏”的下半场了。西方有句话叫“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中国古人如何突破这一魔咒,从由爱慕而婚姻的完满,到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从不完满走向新的完满?到了《樛木》,已经由爱的情感,升华到君子的担当和理性。
新生活的这一波三折之后,便是《诗经·周南·螽斯》篇,这一篇的立意更加的让人一目了然。三个小节均提到了“宜尔子孙”的问题,婚姻最好还是要结个果的,最好是多结果,多结好果。最好是结到什么程度呢?
诗人夸张的给出了一个榜样——螽。螽,北方称其为蝈蝈,是鸣虫中体型较大的一种,体长在40毫米左右,身体多为草绿色、也有的是灰色或深灰色。树立“螽”这个榜样,主要取义螽本身惊人的繁殖、生存能力。我们看历史上发生的蝗灾,常常是蝗虫边繁殖边推进,过灾之后,常常是寸草不留的。
孔子为什么强烈推荐伯鱼学习《诗经》的周南、召南?老人家有据可查的出生日期是公元前551年9月28日,他的儿子伯鱼的生卒年月是:公元前 532年—公元前483年,伯鱼的儿子孔伋的生卒就更离谱了,公元前483年—公元前402年,也就是说,子思出生那一年,他的父亲伯鱼去世了。小屁孩四岁时,他的爷爷也就是孔子去世了。
由现有的生卒年月推算,孔鲤也就是伯鱼,是到了49岁,也就是临终那一年才有了儿子子思的,绝对算是有据可查的晚婚晚育模范。相比较而言,孔子作为圣人,便开明的多,十九岁上下,便有了孔鲤。从《论语·公治长第五》来看,老先生还有一个女儿嫁给了公治长。说不定还能将先生的开化年龄再朝前推一点。
一个十八九岁便有了孩子的老者,是怎样的看待自己三四十岁还没有孩子的儿子的?你说他怎么能不催着伯鱼读《诗经》的周南、召南呢?
重新回到《诗经·周南·螽斯》这首诗本身,我们完全可以把它当做一首祝福新人的流行唱词。
螽斯振翅膀,群集低飞翔。尔家子孙多又多,家族当兴旺。
螽斯振翅膀,喳喳齐作响。尔家子孙多又多,绵延传递长。
螽斯振翅膀,群聚挤满堂。尔家子孙多又多,和睦又欢畅。
这首诗虽短,却一口气用了六叠词,无形中又为“宜尔子孙”这一意象加入了声率上的强调意义。
“诜诜”的意味同莘莘相类似,取众多之意。“振振”则是茂盛之意,将家族中的人丁兴旺之感充分的展现的一览无余。“薨薨”是拟声词,声同“轰”,描述的是螽斯齐聚同鸣的声音。“绳绳”则是一个充满画面感的叠词,表明家族中代代出英贤,绵延不绝。 “揖揖”是“集”的通假,取义汇聚在一起。“蛰蛰”则直接描述了这种密密匝匝的聚集。
不知道今天的“丁克”一族,读了这首诗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至少诗人在暗示,婚姻不是爱情的结果,“宜尔子孙”、代代相传或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