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

很久没有看电影了,尤其是那些容易让人把电影里的故事映射到现实生活引发思考的电影。原因之一是生活节奏快了,忙碌起来连吃饭时间都是奢侈,何谈静静地欣赏一部看一遍只知道故事梗概看两遍依然新鲜看三遍哭红眼眶的电影呢。

昨日,陪四妹去市区看牙,来回不止五个小时,路程遥远颇为无聊,便想起找部电影来看看。最后选择了韩国的高分电影《我爱你》,英文翻译是Late Blossom,讲的是两对老人晚年的爱恋。

夕阳无限好,因你在身旁

唯你是我幸福的终点

你为了与我的一场自然的邂逅在飘雪的坡道上等候三个小时;我一笔一划学会写字第一个写的就是你的名字;你用小石头子敲开我的窗户,用小纸条儿传递约会的讯息;我攒钱送你一副最普通却被你视为最珍贵的手套,活了大半辈子后,在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蛋糕前既羞涩又感动地打开那个装着你精心挑选的发夹的礼盒;你的旧摩托车发出嘈杂的声音从此是我最准时最亲切的闹钟;我在夜幕降临前偷偷地及时打开那盏窄街道旁的路灯,只为照亮你前行的道路.......这是送牛奶的老头子金万皙和收废品的老太太宋怡芬晚年的爱情故事。

他们前半生各自背负着艰辛的人生。万晳年轻时脾气暴躁我行我素,直到妻子病逝才深觉愧疚;怡芬从小便没了父亲,连名字都没有,“怡芬”这个名字也是后来万晳帮她取的,当年离开故乡离开母亲后被心爱的男人抛弃在城市角落,无力寻医孩子夭折在自己的怀中,至老未嫁。

两位老人在每天凌晨寂静的街道上相遇,孤独而苦难的生活令他们渐渐靠近,如初恋般的悸动萌发在彼此心中。但最后也是爱把这对老人分开。怡芬深爱着万晳,又深知在不久的将来死亡会将他们分开,她无法承受送走心爱的人这个现实,思虑再三,决定自己独自带着幸福的感觉回到老家,回味着这些美好老去。万晳一开始无法接受,后来还是理解了她的选择,并决定送她回家。

在她的老宅前,两人互相望着对方,千言万语都包含在着最后的凝望中。两人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不禁都老泪纵横。随着紧握着的双手渐渐地分开,一段恋情就此慢慢地飘散开来,又在两人的心中汇聚,尘封在记忆之中。

弥留之际,万晳仿佛看到自己骑着摩托,来到怡芬的老宅前,载着她越过田野,越过山谷,越过天空,去往他们的天堂。老人带着一脸的满足,微笑着离去。

那场你陪我看的樱花

唯你与我相濡以沫,厮守到老

多年来,管理停车场的老人张军峰一边辛苦工作一边耐心照料着患有老年痴呆症的老伴。

其实,军峰有两儿一女,曾经也有一个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家。每当他孤独无聊的时,他会看看放在桌子旁边的全家福,望着那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从前的日子浮现眼前:

小女儿:“我一辈子都不嫁,要和爸妈在一起。”

儿子们:“爸,你就别担心养老问题了,你有两个儿子还担心什么啊?我一定赚很多钱赡养你们。”

……

有一天,大儿子领着媳妇跪在自己和老伴面前,说:“上班也远,结婚后,想搬出去住,抱歉啊爸!”

不久后,二儿子也带着媳妇回来了,也说了同样意思的话,还多补了一句:“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老伴轻描淡写地应了句:“去吧,也不用经常来。”

再过些日子,小女儿带着男朋友回家,过意不去地说:“妈妈生着病,我还急着结婚,对不起啊!”军峰和老伴沉默不语,最疼爱的女儿也要离开他们了。

“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就这样,年迈的父母成了他们嘴上说会常来看望的人。

儿孙成群,却仍然孤寂成两只佝偻的影子——静静地吃着饭,静静地对视着,静静地在想念和等待中老去……

直到有一天,军峰得知老伴已患绝症,目睹老伴一次次痛苦病发,心如刀绞的他做出悲伤的决定。

他把所有的儿媳、孙子召回到老伴面前,双手紧握着她冰凉的手,目光慢慢地在眼前这群人身上挪动。

“老婆,他们都是你疼着肚子生下来的……真的很多吧!老婆……您辛苦了!”

大儿子问:“爸,怎么了吗?”

老父亲轻声说:“现在都回去吧!”

孩子们心中不解,但还是都走了,小女儿走在最后,老父亲把仅有的存折偷偷塞给了小女儿。

“爸爸,对不起!”女儿哭着说。

“不用对不起。”

“情况好转了我就一定还给您。”

军峰双手捧着女儿的脸,目光里是满满的疼爱和不舍,但还是平静地说:“去吧。”

送走了儿孙一群人,家门口昏暗的灯光下,又只剩两只佝偻的影子。他们不再需要熬过漫长的等待,因为这次分别是永别。

军峰用胶布封住所有门窗的缝隙,与老伴面对面来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谈心。

军峰深情地看着老伴说:“想了想,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好久,我呀……来生还想和你在一起,你呢?”

老伴用仅有的一点力气吃力地摇了摇头,“你一味付出,我却只知接受,怎么可以又……”,老伴已说不下去。

军峰微笑地点点头,接着说:“你知道吗?你真好看!越老越好看!”

“骗人。”

“是真的!”

这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的打情骂俏。

军峰流着眼泪喂了老伴最后一口药,痛苦地抱着她,“对不起!我是个胆小的人,没有你我不敢自己活下去,所以,你得抓紧我的手,我们来生还要相见啊!”他自己也躺下了,紧紧握住老伴的手陪着老伴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对于军峰来说,尽管老伴患有老年痴呆症,给自己带来了很多的麻烦,但那样的老伴也是他晚年生命的全部啊!老伴会像孩子般地傻笑地大声叫他“老公!”,会每天不厌其烦地问:“你今天做了什么呀?跟我讲讲吧。”那些烦琐无奈的日常尽管痴呆的老伴已无法理解,可他至少还有一个忠实的倾听者。

放心走,你有两边拐杖

看完电影,除了流了很多眼泪,也不禁想,这不就是现实当中的普遍现象吗?一个人经历了人生冷暖世事沧桑,辛苦一辈子把子女拉扯大,晚年生活却回归孤独凄苦。这很可能就是现在年轻的我们以后的生活写照。

父母把孩子带来这个美好的世界,当子女还小父母未老时,子女是父母的宝,父母是子女感激并立誓要好好报答的恩人;可当子女谈婚论嫁父母苍老时,子女依然是父母的宝,只是已逃离掌心。子女当年再多的信誓旦旦最后也可能被他们各自的生活难处给羁绊,尽管心怀愧疚最后也“抛弃”那生自己养自己的恩人。父母面临的是无尽的等待和无奈,既盼子心切又不忍心抱怨和拖累他们。这时候时时陪伴左右的老伴就是自己余晖岁月的全部意义,一旦失去,可能自己也是行尸走肉了,生活无所寄托,精神无所寄托。

农村里那些整日坐在门口两眼无神无所思索的老人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即使儿孙满堂,老人却无法理解年轻人描绘的世界,年轻人对老人的故事也不感兴趣,有道巨大的鸿沟将这些老人隔离到孤独的角落。每每看到此场景,内心不禁同他们一起悲伤起来。这时候的他们会不会在想念比他们早离开这个世界的另一半——要是他(她)在就好了,可能他(她)不觉得我说的话题很无聊,起码他(她)会走心地陪我唠嗑几句。

想一想,人的一生,磕磕绊绊,坎坎坷坷,笑着哭着走过,与来来往往的人结下不同的缘分。不管是那视我们如宝的父母,还是那我们视他们为宝的孩子,都只是我们生命里比擦肩而过的缘分稍停留久一些的过客而已。唯那个与你彼此恩爱彼此依赖,厮守到老的那个他(她),才是你身心安放的长久住所,尤其是在晚年。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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