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德

      马  润  涛

看电视剧《老酒馆》，剧中有一个小人物引起了我的兴趣，并且随着剧情的发展让我对他越来越刮目相看。

        他是一位嗜酒的老人（由演了七十多年配角的老电影表演艺术家牛犇扮演）。他无依无靠，孤身一人借助在别人家的一个小茅屋里。但是，他却活得明白而不失尊严，且酒德高尚。自从山东老酒馆在大连好汉街开业之后，老人每次喝酒都认准了这家山东人开的酒馆。酒馆掌柜的叫陈怀海（由老戏骨陈宝国扮演）。老人每次到酒馆喝酒，他从不多要酒，都是二两。时间长了，伙计们在背后便送他一个外号：“老二两”。老人由于穷，喝酒从来不要菜。有一次，人们见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咸菜疙瘩就酒喝。但有几次掌柜的送他下酒菜，却都被他拒绝了，理由是不能破了规矩。老人到酒馆喝酒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从来不占座位，每有客人来，他都躲在一边独酌。由于老人去酒馆次数多了，掌柜的和伙计们也都与老人熟稔起来，其中有一个聋子伙计，每当老人来喝酒，他都站在一旁盯着看。时间久了伙计们还发现一个情况，老人到酒馆喝酒都是卡着时间走，只要到了打烊的时候，不用伙计催他都会准时离开酒馆。

      一天晩上，天下着大雨，伙计们看不会再有客人来了，便想要提前关门。恰好这时门外来了一位客人，脱下蓑衣才认出是“老二两”。老人已有好长时间没来酒馆喝酒了，听人说他前段时间病了。老人进来才发现，离打烊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对掌柜的说：“您破了规矩了”。掌柜的一面承认错，一面问他为何这么晚了还冒着大雨来喝酒。老人告诉掌柜的，说他住的地方离这儿有十多里地，来这儿喝酒就是觉得这儿有暖和气儿。掌柜的遂对老人说，下这么大的雨今晚就住这儿吧。可老人仍坚持回去。掌柜的见劝不动老人，便叫伙计把钟表偷偷拨快了半个钟头，想让他早点回去。并安排伙计叫来一辆马车，等老人喝完酒就把他送回去。

    然而，当掌柜的和伙计们站在雨中等老人上车时，老人仍坚持自己走回去。当伙计们把蓑衣披到老人身上，看着老人迈着蹒跚的脚步踽踽独行在雨幕中时，掌柜的和伙计们眼里都汪着泪水。这时聋子伙计的泪最多，像决堤的洪水顺着脸颊流个不停，他说这“老二两”就像他爹。

      聋子伙计说“老二两”像他爹，还真让我想起一个人来，他就是我们村的陈三两陈大爷。

      那还是七十年代的事情，农村人喝酒还喝不上粮食酿造的酒，喝的全是滕县酒厂生产的地瓜干子酒，因该酒八毛钱一斤，故被人们称之为“八毛辣”。陈大爷和“老二两”不同的是，他是一集才喝一次酒，并且每次都是三两。久而久之，村里人便叫他陈三两。

        陈三两大爷喝酒上不了酒馆，他每次喝酒都是到村供销社。每次去喝酒，供销社的老徐只要远远看着他朝自己这边走来，就会预先准备好一个茶碗。他来到柜台前有时连招呼也不打，只用手指头往碗沿上一点。老徐会意，立马往碗里打三两酒。不过，他喝酒不仅比“老二两”多了一两，而且还多了酒肴。其实严格的说还算不上酒肴，也就是一根葱、两个辣椒或一把花生。总之，这酒肴随着季节变化，说具体点就是家里有什么就拿什么。当然，夏秋天人们也见他拿过煎的几个蚂蚱或几个知了猴。他三两酒下肚，仍然没有话，从腰里掏出钱往柜台上一放，一只手捂住嘴提腿就往街上走。这时如遇着人向他打招呼，他也不坑声，只是点点头算是向对方示意，好像他一张嘴酒就会跑出来似的。对于陈大爷不把酒打回家里喝，有人甚感奇怪，问他为什么？他却笑了，说你这就不懂了，在家里喝和在供销社喝能一样吗？还有人问他，怎么老喝三两呀？他就正重对人说，喝小酒可以怡情，喝大酒有时会失性，甚至还会失德。

      陈大爷好酒也是量入为出，他从来不赊账，并且从没有人见他喝多过，就更别说是酗酒了。即使在一些酒场上，主家的酒随便喝， 人们也从未见他超过三两。因此，村里便有人说他好酒无量，好色无胆，有酒德，是个真爷们。

      其实，看一个人有没有德性也并非全在喝酒上。有德之人即使没有喝酒的过程，他也会彰显出徳来。

      我曾经历过一件与酒有关的事情，虽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但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一九九八年，省县市报的几位老总去南方考察，我在桂林一个酒店里捡到一个钱包，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有几本证照之外，还有九百元现金。因为那天我们订了机票，正准备搭车去机场，我只好把钱包交到酒店前台上，委托他们代为寻找失主。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们在候机厅里等待乘飞机时，酒店的一名工作人员找到了我，他说已经联系到了丢钱包的失主，因他赶不过来，不能亲自见面致谢，就委托酒店买了两瓶酒代为致谢。接过酒我才看清楚，这是云南产的虫草青稞酒。因为我们都没喝过这种酒，在回来的路上喝了一瓶，同仁们说留一瓶回去作个纪念吧！

      回到家里我把这件事讲给妻子听，她说就把这瓶酒留着吧，一是当个念想，让你一看到酒就想起那次的南方之行；再就是让它当个教材，也让孩子们懂得感恩，知道什么是拾金不昧。于是，这瓶酒至今仍摆在我家的酒架上，虽然也知道这种保健酒不宜长时间存放，但我还是决定把它作为永久收藏。这次看《老酒馆》，让我再次想到了这瓶酒。心想，这瓶酒可能值不了多少钱，但它却含着一个德字。做人时刻不要忘了它，只有心中存有这个德字，在人生的路上才不会走岔了道。同时，从这件事中，也可以看出丢钱包者一定也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为我单单买了两瓶酒感谢我，难道他也是一个有酒德的人？

    （第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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