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广东佛山市三水区一个叫南丹山的长寿乡镇,很想在这幽静的地方养成午休的习惯。但试了试几周,也是靠音乐的陪伴,才可能睡上一会儿。听着那首熟悉的《檐下雨意》,望着窗外屋檐下的雨滴,我时常会放松心情,渐渐入眠。
来到南国,好久没有这样静静地躺着,在一个不被人知的地方、一张不大的床上,听听音乐,想起那些烟水过往,那些厚重和悠远。“焦尾寒,与谁弹离殇;年华转,谁解相思黯然”。忧伤的旋律似细雨、似流水,绵延不绝,响彻耳边。不似非常的凄美忧伤,却怅然若失,又明亮心房。一种淡淡的忧愁,随着音乐声,渐渐弥漫这间不大的房间。窄小的蚊帐上,爬着一只悠闲的小蜘蛛,似乎听懂了我心中无言的烦躁,居然停止了爬行。。。
我闭上眼睛,似乎看到檐上雨先是一滴一滴细细滴下,无边的丝雨绵绵不绝,凝聚在屋檐下,逐渐落下来,又落下来,落在天井下的水池里,落入我渐渐无助、无神的睡眼中。。。忽的一阵闷雷,让睡不成的我继续看着细细的雨,渐渐连成粗粗的线,三米隔外的屋檐下,雨珠正大粒大粒地降落下来,打在来不及退去的积水上,反溅出一朵朵曾相识的花朵来。
看外面天井里的天已是乌云压顶,雨开始密密地落下来,汇集到四围一圈窄窄的排水沟中,水花打着漩涡消失在排水口,有时是一根杂草,有时是一片落叶,迅疾地潜行着,在墙外那一边看不到的地方又钻出地面,汇成小溪,归入北江,融入大海。。。
此时此刻午间的雨,竟也没有了隆隆的炸雷,没有了大呼小叫的风声。心雨,也开始静静地落。无尽的忧伤渐渐沁入脑海,浮于人面。
杜甫说“灯前细雨檐花落”,若是傍晚,灯下,雨花会飘到眉间的。果不其然,放弃了毫无心情的聚餐,我独自晚饭后,漫步于迳口工业园绿荫中,心情依旧没有解脱出来。心魔每每降临,往往弄得我措手不及。依我的性格,我不会轻易被屈服的。我的经历也告诉我不是无法抗拒的,事实上我也不止一次地从险境中挣脱了出来。在托克逊突遇强风打碎猎豹车玻璃、打花车身,在天山2411山口我乘坐的运五小飞机遭遇上下300米的风切变强对流,在贡嘎去拉萨的路上发生车祸(就我在副驾驶位上安然无恙),在藏北百里无人区、在海拔5374米的甘巴拉、在海拔6178米的玉珠峰顶、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在迷途于天山深处两天三夜、在巴音布鲁克大草原四年孤单生活的日子里,我都是勇敢的探险者和无畏的勇士,同时我也是幸运儿。从军廿七载,转战大江南北,历经多少次的生死考验,又多少次从死神的车轮里爬了出来,在绝望中走了出来,在血泊里站立了起来。。。
但现在呢?孤老的岁月,无助的拼力,使得我的心灵在繁噪喧杂的都市里,开始变得格外脆弱起来。“我从哪里来,要到何处去?”、“我属不属于盛产芭蕉、荔枝的南国呢?这里是不是我最终的心灵归宿?”等等问题,始终使现在的我,战战兢兢行走于满目绿色花丛中。像来自楼兰古城的一个游魂,轻飘飘,空荡荡 。路上的行人,车辆,大树,马路,如隐形的魔鬼,它能看到你,你却看不到它。街上匆匆忙忙的陌生人,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就连偶尔问个路,也如此地冷漠,如灰色的天空,冰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