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一片漆黑,店里的灯就亮了起来。洁白的大米在水里泡了一夜,原本清澈的水变成了淡淡的乳白色。他拎起米桶放到了石磨边上。他伸出长满老茧的右手,一把握住了石磨的木柄。那原本粗糙的木柄因长年累月的使用,已经变得漆黑而光滑了。他的左手拿起石磨边上的木勺,然后从桶里舀起一勺湿哒哒的大米倒进了石磨眼里。随即他的右手一使劲,笨重的石磨开始缓缓转动起来。他的左手不时的往石磨眼里添米和水,而他的右手则一直不停的转动着石磨。几分钟后,有乳白色浓稠的米浆从石磨边上流了出来。不一会儿,米浆流进了石磨下的石槽里,缓缓汇成了一条奶白色的溪流。最后,米浆顺着石槽的出口,淌进了石槽口下方的大桶里,桶底被敲得“滴滴答答”直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墙上挂着的大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米桶里的米快见底了,石磨下的大桶里也有半桶多的米浆,而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这时,店门“咯吱”一声开了,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是自己的妻子。妻子轻声问他,“磨好了吗?”他点了点头,“快了。”于是妻子走到灶台边上,开始生火。很快,火红的火焰在灶膛里跳舞,时不时还会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像是零零星星的掌声一般。他起身,拎起一桶清水倒进了大铁锅里,妻子顺手盖上了锅盖。倒完水,他又开始磨磨,妻子走了过来,接过他左手里的木勺,然后一点一点的往石磨眼里添米。两人都不说话,时钟还在“滴答滴答”作响,石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米浆如溪流般“滴沥沥”流进了桶里,灶膛里的火焰“哄哄哄”的唱着歌。最后,锅里的水开始沸腾,水蒸汽不甘示弱的翻腾着锅盖,发出“吐吐吐”的声响。
米浆磨好了,他双手抬起上面的磨盘,搭在边上。妻子用瓢舀了一勺清水,一点点清洗石磨上残留的米浆。因为有了清水的加入,这些米浆没那么浓稠了,它们在石槽里迅速的流动着,转眼,牛奶般寡清的米浆冲进了桶里,把原本浓糊糊的米浆冲得四散开去。
他把米浆桶拎到了灶台上,然后再提起一桶清水开始冲洗石磨。妻子则拿住高粱穗扎成的掸子,使劲刷洗着石磨上的沟槽。
清洗完毕,他从橱柜里取出三个锅盖般大的铝盘来。妻子拿着沾了油的刷子,挨个的刷着铝盘。待铝盘变得油亮亮的时候,他舀起几勺乳白色的米浆倒了进去。随后,他双手握着铝盘,轻轻的转动着,米浆随即均匀的铺陈在了铝盘上。妻子揭开锅盖,一股白腾腾的水蒸汽喷射而起。他迅速把铝盘放在了锅里,铝盘漂浮在翻腾的沸水里,被颠簸得摇动起来。妻子立马盖好盖子,而他则用沾湿的毛巾有序的压在锅盖边缘。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两人又迅速拿掉了被蒸汽蒸得发烫的毛巾,然后再次揭开锅盖。米浆已被蒸熟,他把手伸进热气翻滚的锅里,指尖快速抓起铝盘的一边把它拖出锅来。他左手用毛巾握着滚烫的铝盘,右手则麻利的用一只筷子在铝盘边缘转了一圈。然后,他两只手握起铝盘,让粘在铝盘上的米粉一点点滑落下来。他偶尔会伸手去拉一下被黏住的地方,不一会,一张完整的米粉就铺摊在了食台上。妻子往手上沾了些清水,然后像叠被子那样,把整张米粉叠成了规规矩矩的长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