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那日清脆而猛烈的鞭炮声,那片片呛鼻的浓烟,以及那端着爷爷遗物木然向前走的我。
那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
跟着队伍走上坡,走上那爷爷每年带着我上坟的山路。而曾带着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上山上坟的人,安静而祥和的趟在硬梆梆的棺材里,由别人挑上山。山上的树还在,泥泞的小路还在,却多了一座新坟,少了一个旧人。
我们那的习俗是在坟墓前的鞭炮响起后跑回家,不能回头。我放下东西后听着鞭炮声一路向前跑回爷爷家,没回头。奶奶坐在门前的板凳上呆呆的望着前方,一见我,声音嘶哑地说:“记得还要走回去呀,等会儿还要给你爷爷磕头。”我点点头,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慢慢起身,却毫无预兆的将我抱住,而我,则真真正正感受到了她那看若无事,实际悲痛的心情。那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不论是沉默寡言的爷爷,还是重男轻女让我不悦的奶奶,我只知道,他们,是亲人,我们,有血浓于水的亲情。
跑回爷爷坟墓前,望着墓碑上新刻的字,看着忙碌的父母,我手足无措,呆若木鸡,木木的向着爷爷坟墓磕了三个头。
记忆混乱地重播着与爷爷相处的一幕幕,突然停在了爷爷生日的那天。那天,一如往年的生日,所有人从四面八方赶回来,按例去问候完爷爷奶奶后进去厨房忙活。爷爷已是癌症晚期,躺在床上连起身都很困难,可他坚持让爸爸将他扶起,坐在了桌子旁。饭桌上,还是以往的欢声笑语,爷爷却在爸爸和姑母的夹菜中湿了眼眶。他早已不能正常说话,声音不断从喉咙里发出,我们却难以听清。爸爸靠近爷爷嘴唇,耐心的当着翻译者,慢慢的,慢慢的,我们眼睛也已变红。那一顿饭吃的好慢好慢,好难好难……
而那,却是对爷爷最后的记忆。
现在,逝者已逝,生者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