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公元1049-1100年),字少游,一字太虚,别号邗沟居士,又称淮海居士,江苏高邮人。他是北宋后期著名婉约派词人,其词文字工巧精细,音律谐美,情韵兼胜,大多描写男女情爱和抒发仕途失意的哀怨。秦观一生存词四百余首,其中艳词占了四分之一,多数表达的是和青楼女子的感情,用钱钟书先生的话来说,这些都是“公然走私的爱情”,真不愧是名风尘歌者。
秦观的一生,充满了坎坷与波折。他年少时聪慧过人,勤奋好学,然而命运却总是和他开玩笑。他多次参加科举考试,却屡试不第。这无疑给他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依然坚持不懈的努力。直到宋神宗元丰八年(1085年),36岁时才考取进士,先后担任宣教郎、太学博士、秘书省正字、国史编修等官职。
秦观入仕就相当不易,仕途上更是一路坎坷。绍圣元年(1094年)宋哲宗亲政后,“新党”掌权,“旧党”之人连遭罢黜。秦观是被贬得最惨的一个,先是出任杭州通判,随后被贬为处州盐烟酒监,继而贬为郴州编管,后又移横州编管、雷州编管。
秦观被贬湖南郴州途中,在长沙遇到歌妓王妙妙,她仰慕秦观的才华,喜欢吟唱秦观的词,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坠入了情网。
由于秦观是贬谪身份,不能携妓同往郴州,只能分别。临别时,王妙妙发誓洁身自爱,闭门谢客。秦观则承诺,他日北归重逢,必前来迎娶。秦观到了郴州,则作词《鹊桥仙》寄托相思。没有想到,随后几年,秦观再贬更南,根本没有北归的机会。
元符三年(1100年)徽宗继位,大赦贬臣,秦观也被放还,在被遣还途中病死于岭南藤州(今广西藤县),享年51岁。当秦观的棺柩经过长沙时,王妙妙绕棺三圈,举声一恸,徇情而卒。亲友为这段爱情所感动,便将秦观与王妙妙合葬于长沙橘子洲。
崇宁三年(1104年)诗人黄庭坚被贬广西宜州,途径长沙时,得知故交秦观葬于橘子洲,曾作诗曰:“长眠橘洲风雨寒,今日梅开向谁好。”
在世俗眼中薄情寡义的青楼上,在逢场作戏的推杯换盏时,人也有情动于衷的感慨。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短暂的吧。
所谓爱情,其实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大一样。苏轼和王弗的相濡以沫;陆游和唐婉的两小无猜;项羽和虞姬的拔剑自刎的悲壮……
但无论哪一种爱情,不可否认的是秦观乃宋词言情派翘楚。秦观的这首《鹊桥仙》奠定了他在婉约派的地位。
《鹊桥仙·纤云弄巧》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写的是中国一个传统美好的节日“七夕”,即中国式情人节。小词开篇点题,写出了漫天彩云都是织女的巧手所织,可惜如此聪颖的人却不能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银汉迢迢,若远若近,满腹深情暗度。金风玉露,久别的情侣相会,胜过人间无数次的相聚!
可惜,假期太短,倏忽间,温柔和缠绵还未褪尽,那条相逢的鹊桥便要成为织女的归途。不忍离去,却不得不回顾,只有一句“岂在朝朝暮暮”。
这首小词,看似写天上牛郎与织女,实则写人间悲欢离合。欢乐中有离别的苦楚,相聚后有彼此的期待与鼓舞。“相见时难别亦难”乃人之常情,自古一理。
不论他是写给谁,这种对爱情的坚贞和笃信都值得推崇。两个真相爱的人,不管是否天各一方,形同织女牛郎,只能在“七夕”相会,但只要情比金坚,互相信任,总比同床异梦好过“人间无数”。
这似乎暗示了爱情的真谛:能够经得起考验的爱才更显弥足珍贵。清代学者王国维评价秦观时说:“少游虽作艳语,终有品格,方之美成,便有淑女与娼妓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