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里,接连看了两部刘震云的小说,《一句顶一万句》 和 《一日三秋》。
《一句顶一万句》看了两天,读完觉得到底是得了茅盾文学奖的,写得真挺好。《一日三秋》看完 ,又觉得比《一句顶一万句》更有品头。
单说《一日三秋》,几个小时读下来真是酣畅淋漓,就像做了一场梦——惊之叹之,似懂非懂,怅然若失的梦。故事从"六叔"的画中而来,垫一个三千年的底,讲几段纵贯几十年的人生 ,铺展出一个虚实交错的延津。虚的是前世今生,鬼魂精怪,戏曲梦境;实的是扎根在延津土地上的人,是唱戏的、卖酱油的、开饭馆的、算卦的、扫大街的…… 其中纠葛,笑中带泪,泪中有笑。
花二娘不远千里来到延津,等人等了三千年,把自己等成了一座望郎山,因是哭死的,便对笑生了执念,专到延津人的梦里去。去人梦里做什么?找笑话。花二娘以笑话判生死,笑话讲得好,二娘拿个红柿子请你吃;若讲不好,二娘便要你背她去喝胡辣汤,你自然背不动一座山,就算是被笑话压死了。攸关生死,是以延津人都爱说笑话。
延津风雷豫剧团的名角儿,唱白娘子的樱桃嫁了唱法海的陈长杰,夫妻不睦,樱桃因“一把韭菜”投了缳,陈长杰携幼子远走武汉。做了鬼的樱桃又因做鬼的艰辛和不得往生的悲苦,扑投到唱许仙的李延生身上,让他带她去武汉寻陈长杰。而后李延生又是怎么寻卦、怎么借钱、怎么智骗妻子…… 不管是戏曲、还是鬼魂起的意,最终还是落在真实鲜活的生活细节之中。
李延生从延津到武汉从武汉回延津,是二百块,是四五天。
小明亮的返乡之路更是漫长。明亮是樱桃和陈长杰的儿子,三岁因母亲的去世离开延津,六岁又因奶奶去世沿着铁路走回延津。就那么留在没了亲人的延津,被寄养、被弃养、退学、做了洗猪蹄的学徒。成亲后又因妻子的名声尽毁而远走西安,最终在西安操着炖猪蹄的手艺站住了脚跟。二十年后,动迁祖坟的机会又回了故乡,曲曲折折去寻找和童年和奶奶有关的老枣树……
后来,明亮在梦里对花二娘说,要跟延津一刀两断。可是他发了就此不回的誓,睡在西安还能梦见花二娘,可见从来也不曾真正走出延津。从一日三秋的道理上来讲,他,花二娘、李延生、陈长杰、樱桃、甚至更多的延津人,或者说画中的延津人,都觉得自己把人生活成了笑话。
这样的笑话,这样多的笑话,可不都是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