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失眠了,第一次失眠了。
轻轻柔柔的,皎洁的月光披在我身上:火辣辣的,心里的月光窜出我胸膛,嘴角泛出点点口水,鼻子酸出几滴液体。
早上,班主任通知我们回家拿照片用于办学籍卡。我是寄宿生,离家很远,只能匆匆往家里打电话,要妈妈尽快把照片送过来。到了中午,宿舍里其他同学都走了,可是妈妈还没有来,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也只能干着急:去教室?老师问起来怎么办?不去?待会儿老师叫人来找我了怎么办?真是急死人了。
“黄珍妮是住这儿吗?”
一个轻柔而急切的声音急切的闯入我的耳廓。
是妈妈!那么熟悉的声音,那么熟悉的身影,手上还拿着一个纸包。要是在平时,我准会扑进她的怀里,顺便撒个娇。可是当时我太着急了,随口冲着妈妈嚷起来:
“电话里不是叫你早点来吗?这么晚才来?你不知道交晚了会扣班级评估分的吗?”
妈妈嚅动着嘴唇,分明是在安慰我;
“你看,照片我都给你拿过来了。老师那边,我会帮你说的。我也不知道你要什么样的照片,你先打开看看吧。”
我迅速打开纸包,一叠照片冲我微笑着,都是我的半身照,有两寸的,有一寸的,但四边都有修过的痕迹。
“老师要我们交完整的照片,这下你叫我怎么办?”我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都怪我。”妈妈声音压得很低,好像犯了错误的孩子,“原来都是这样用的,你这又没有剪刀,我就……”
“好了,好了。”我不耐烦的挥挥手,“我先走了,待会你自己回家吧。”
“哎。路上小心点。记得平时多穿点衣服,晚上盖好被子……”
妈妈还在唠叨,我已经往教室跑去了。
到了教室,老师正要求每一位学生将照片剪好,看到我的照片后,他笑了笑:“你妈妈蛮细心的嘛。”同学们都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很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下午放学后回到宿舍,我愣住了:宿舍里的地被扫得干干净净,床铺上的被子叠的有菱有角,床下的鞋子也摆的整整齐齐《桌上的书本有条不紊地冲我乐着。我鼻子一酸,急忙身冲向电话亭。
电话是弟弟接的,他告诉我,妈妈回家时,在十字路口被一辆摩托车撞倒了,正在医院躺着。我亲爱的妈妈,平时就连过一个小巷都要左顾右看的妈妈,居然会在十字路口被撞到了?我的罪过太大了。
夜,寂静无声。路旁的灯光透入宿舍,我仿佛听到蟋蟀的低鸣和自己的啜泣。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种感觉我终于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