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培在文学社,有一次他带着我去参加征文比赛,我记得文章第一句话我写的是,“这世上最好的两样,怕就是夏日的清晨和冬日的暖阳了”,今天的太阳好得让我想起了培,想起了那些文字。出地铁乘扶梯,匀速回到地表,色彩慢慢暖和起来,眼睛里梧桐树叶渐次繁茂,还有梧桐树叶上的阳光,仿佛是有个大家伙捧着这些浴着阳光的树叶,一步步一步步朝自己过来。
时正在去看昆曲的路上,不阴湿,风却也不小,自己裹在大衣围巾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南京这几天最低温度也是到了零下,忽然便想着看完戏须得弄碗羊肉泡馍,这时没有比吃碗热乎乎的羊肉泡馍更合适的事情了。昆曲两点钟开场,正是平日午睡的点,我挺喜欢听昆曲时若困乏了,便把自己整个儿丢进这悠扬古韵中,没个牵扯地歇息会儿,什么时候醒回了便接着听,不在乎到了哪里,不在乎错过了哪里。走在路上脑海里浮现这个懒洋洋的感觉,接着还能吃一海碗的羊肉泡馍,心不由地也被即将到来的快乐填得实实的。
这样的冷风里,再精致弄巧的江南点心,也比不上一大碗热腾腾、白花花、香呼呼的羊肉泡馍让人踏实、让人满足了。
我第一次吃羊肉泡馍,是在学校旁边的一家西安面馆里,和亮一起。小店很标准普通的格局,标准普通的桌椅,进门最里老板娘在点餐收钱,老板在厨房里跟锅碗较劲,很少看他出来,还有一个老大妈帮着端送面食。老板娘很好看,是西北那种好看,不是南方这边的好看,她长得不酸,不胖,也结结实实的,我印象中她一直是笑着的,不是那种人精的笑,有的人也常挂着笑,是人精的笑。进店眼镜立即糊了,水汽才蒸发完,羊肉泡馍上来,眼镜又糊了。我初见羊肉泡馍,大为惊奇,馍一个个长得乱七八糟的,也乱七八糟地挤在一起,羊肉被它们夹着,东一块西一块的,还配着一碟甜蒜,水灵灵的,一碟甜椒酱,也水灵灵的;第一口下去,呼,人间竟有如此美食!
羊肉,馍,羊肉汤,韧,鲜香,烫烫的,调皮的若有若无的小膻,人间竟有如此美食!一口口热乎的下去,间着还来几下凉沁沁的甜蒜,几下滑稽的甜椒酱,小店人很快坐满了,一屋子暖和和的说话声。阿亮是我朋友里最好看的一个,他却不是那么中意羊肉泡馍,真是白长这么好看了!
去年冬天终于去了西安,一心念念的便是要在地地道道的地方吃一碗地地道道的羊肉泡馍,按着网上的攻略,跟着地图,在回民街,终于找到了那家老字号。
嗬!一点不是羊肉泡馍该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