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庭训格言》最深的感受就是,康熙的伟大之处,在于强大的自我认知与探知执行力超过现在的绝大多数人,加上审慎加之及时承认的作风聚拢了大量的有识之士。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为什么要学算术?最起初的本源竟然是要弄清“天监汉官与西洋人于午门外,九卿前当面赌测日影,但九卿中无一知其法者。自任自己不知,又怎么能断人之是非?因自愤而学焉。”
同时对于学习也指出了应该注重学习之法,“大凡世间一技一艺,其始学也,不胜其难,似万不可成者。因置而不学,则终无成矣。所以,初学贵有决定不移之志,又贵有勇猛精进之心,尤贵有贞常永固、不退转之念。人苟能有决定不移之志,勇猛精进而又贞常永固、毫不退转,则凡技艺焉有不成哉。”是啊,如果能坚定不移的学习,又有什么技艺不能学会呢?自己作为工作多年的职场人,工作中很难做到长时间的全身心投入,不弄清楚、想明白不罢休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能力的提升也在这一次次的放松中流失了。
书中还有很多值得的反复品读之处,被评为“千古一帝”一生的经历心得,虽有部分时代的影响因素,但为自我学习提升,依然值得品读。
以下为读书笔记:
训曰:凡天下事不可轻忽,虽至微、至易者,皆当以慎重处之。慎重者,敬也。当无事时,敬以自持;而有事时,即敬以应事,务必谨终如始。慎修思永,习以安焉,自无废事。盖敬以存心,则心体湛然。居中,即如主人在家,自能整饬家务,此古人所谓“敬以直内”也。
是故君子修德之功,莫大于主敬。内主于敬,则非僻之心无自而动;外主于敬,则惰慢之气无自而生。念念敬斯念念正,时时敬斯时时正,事事敬斯事事正,君子无在而不敬,故无在而不正。
训曰:凡理大小事务,皆当一体留心。古人所谓防微杜渐者,以事虽小而不防之,则必渐大;渐而不杜,必至不可杜也。
训曰:凡人孰能无过?但人有过,多不自任为过。朕则不然。于闲言中偶有遗忘而误怪他人者,必自任其过,而曰“此朕之误也”、惟其如此,使令人等竟至为所感动而自觉不安者有之。大凡能自任其过者,大人居多也。
训曰:《易》云:“日新之谓盛德。”学者每日必进一步,方不虚度时日。大凡世间一技一艺,其始学也,不胜其难,似万不可成者。因置而不学,则终无成矣。所以,初学贵有决定不移之志,又贵有勇猛精进之心,尤贵有贞常永固、不退转之念。人苟能有决定不移之志,勇猛精进而又贞常永固、毫不退转,则凡技艺焉有不成哉。
训曰:如朕为人上者,欲法令之行,惟身先之,而人自从。
训曰:朕不敢轻量人,谓其无知。凡人各有识见,常与诸大臣言,但有所知、所见,即以奏闻,言乎合理,朕即嘉纳。
训曰:诗人秉性何等无之?有一等拗性人,人以为好者,彼以为不好;人以为是者,彼反以为非。此等人似乎忠直,如或用之,必然偾事。故古人云“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灾必逮夫身”者,此等人之谓也。
训曰:尔等平日当时常拘管下人,莫令妄干外事,留心敬慎为善。断不可听信下贱小人之语。彼小人遇便宜处,但顾利己,不恤恶名归于尔也。一时不谨,可乎?
训曰:凡人存善念,天必绥之福禄以善报之。今人日持念珠念佛,欲行善之故也。苟恶念不除,即持念珠,何益?
训曰:为人上者使令小人,固不可过于严厉,而亦不可过于宽纵。如小过误,可以宽者即宽宥之;罪之不可宽者,彼时即惩罚训导之,不可记恨。若当下不惩罚,时常琐屑蹂践,则小人恐惧,无益事也。此亦使人之要,汝等留心记之。
训曰:顷因刑部汇题内有一字错误,朕以朱笔改正发出。各部园本章,朕皆一一全览。外人谓朕未必通览,每多疏忽。故朕于一应本章,见有错字,必行改正,翻译不堪者,亦改削之。当用兵时,一日三四百本章,朕悉亲览无遗。今一日中仅四五十本而已,览之何难?一切事务,总不可稍有懈慢之心也。
训曰:凡大人度量生成与小人之心志迥异。有等小人,满口恶言讲论大人,后者背面毁谤,日后必遭罪遣。朕所见最多。可见,天道虽隐,而其应实不爽也。
训曰:道理之载于典籍者,一定而有限;而天下事千变万化,其端无穷。故世之苦读书者,往往遇事有执泥处;而经历事故多者,又每逐事圆融而无定见。此皆一偏之见。朕则谓:当读书时,须要体认世务;而应事时,又当据书理而审其事宜。如此,方免二者之弊。
训曰:朕不尚空言,惟务实行,尤不肯非议人。盖以人各有短长,弃其所短而取其所长,始能尽人之材。若必求全责备,稍有欠缺即行指摘,非忠恕之道也。
训曰:凡人持身处世,惟当以恕存心。见人有得意事,便当生欢喜心;见人有失意事,便当生怜悯心。此皆自己实受用处。若夫忌人之成,乐人之败,何与人事?徒自坏心术耳。古语云:“见人之得,如己之得;见人之失,如己之失。”如是存心,天必佑之。
训曰:天下事物之来不同,而人之识见亦异。有事理当前,是非如睹,出平日学力之所至,不待拟议而後得之,此素定之识也。有事变倏来,一时未能骤断,必待深思而後得之,此徐出之识也。有虽深思而不能得,合衆人之心思,其问必有一当者,择其是而用之,此取资之识也。此三者,虽圣人亦然。故周公有继日之思,而尧舜亦曰“畴咨”“稽众”。惟能竭其心思,能取于众,所以为圣人耳。
训曰:朕所居殿现铺毡片等物,殆及三四十年而未更换者有之。朕生性廉洁,不欲奢于用度也。
训曰:凡人平日必当涵养此心。朕昔足痛之时,转身艰难,足欲稍动,必赖两傍侍御人挪移。少着手即不胜其痛。虽至于如此,朕但念自罹之灾,与左右近侍谈笑自若,并无一毫躁性生忿,以至于苛责人也。二阿哥在徳州病时,朕一日视之,正值其含怒,与近侍之人生忿。朕宽解之曰:“我等为人上者罹疾,却有许多人扶持任使,心犹不足。如彼内监或是穷人一遇疾病,谁为任使?虽有气忿,向谁出耶?”彼时左右侍立之人,聴朕斯言,无有不流涕者。凡此等处,汝等宜切记于心。
训曰:凡事暂时易,久则难,故凡人有说奇异事者,朕则曰:“且待日久再看。”朕自八岁登极,理万机五十余年,何事未经?虚诈之徒一时所行之事,日后丑态毕露者甚多。此等纤细之伪,朕亦不即宣出,日久令自败露。一时之诈,实无益也。
训曰:尔等惟知朕算术之精,却不知我学算之故。朕幼时,天监汉官与西洋人不睦,互相参劾,几至大辟。杨光先、汤若望,于午门外,九卿前当面赌测日影,奈九卿中无一知其法者。朕思己不知,焉能断人之是非?因自愤而学焉。今凡入算之法,累辑成书,条分缕析,后之学此者,视此甚易,谁知朕当日苦心研究之难也。
训曰:世之财物,天地所生,以养人者有限。人若节用,自可有余:奢用则顷刻尽耳,何处得增益耶?朕为帝王,何等物不可用?然而朕之衣食毫无过费,所以然者,特为天地所生有限之财而惜之也。
训曰:凡书生颂扬君上,或吟咏诗赋,欲称其善,必先举人之短,而后方颂言之,每以媲三皇、迈五帝、超越百王为言,此岂非太过乎!诗中有云:「欲笑周文歌宴镐,还轻汉武乐横汾。」譬之欲言此人之善,必先指他人之恶,朕意不然。彼亦善而我亦善,岂不美哉!总之,欲言人之善,但言某人之善而已,何必及他人之恶?是皆由度量窄狭而心不能平也,朕深不然之。
训曰:凡人彼此取与,在所不免。人之生辰,或遇吉事,与之以物,必择其人所需用,或其平日所好之物赠之,始足以尽我心。不然,但以人与我何物,而我亦以其物报之,是彼此易物名而已矣,毫无实意。此等处凡人皆宜留心。
训曰:人于好恶之心,难得其正。我所喜之人,惟见其善,而不见其恶;我所恶之人,惟见其恶,而不见其善。是故《大学》有云:「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诚至言也。
训曰:孟子云:「持其志,无暴其气。」人欲养身,亦不出此两言,何也?诚能无暴其气,则气自然平和;能持其志,则心志不为外物所摇,自然安定。养身之道,犹有过于此者乎?
训曰:朱子云:“读书之法,当循序而有常,致一而不懈,从容乎句读文义之间,而体验乎操存践履之实,然后心静理明,渐见意味。不然,则虽广求博取,日诵五车,亦奚益于学哉!”此言乃读书之至要也。人之读书,本欲存诸心,体诸身,而求实得于己也。如不然,将书泛然读之何用?凡读书人皆宜奉此以为训也。
训曰:朱子云:「读书须读到不忍舍处,方是得书真味。若读之数过,略晓其义即厌之,欲别求书者,则是于此一卷书犹未得趣也。」此言极是。朕自幼亦尝发愤读书看书,当其读某一经之时,固讲论而切记之。年来翻阅其中,复有宜详解者。朱子斯言,凡读书者皆宜知之。
训曰:从来有生知、有学知、有困知,及其成功,则一未有。下学既久,而不可以上达者,但功夫不可躐等而进,尤不可半途而废。《书》云:“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正为半途而废者惜也。
训曰:从来有生知、有学知、有困知,及其成功,则一未有。下学既久,而不可以上达者,但功夫不可躐等而进,尤不可半途而废。《书》云:“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正为半途而废者惜也。
训曰:先儒有言:“穷理非一端,所得非一处。或在读书上得之,或在讲论上得之,或在思虑上得之,或在行事上得之。读书得之虽多,讲论得之尤速,思虑得之最深,行事得之最实。”此语最为切当,有志于格物致知之学者,其宜知之。
训曰:天下未有过不去之事,忍耐一时,便觉无事。即如乡党邻里间每以鸡犬等类些微之事,致起讼端,经官告理;或因一语戏谑,以致角口争斗。此皆由不能因一时之小忿,而成争讼之大端也。孔子曰:“小不忍则乱大谋。”圣人之言,至理存焉。
训曰:古人云:“尽人事以听天命。”至哉,是言乎!盖人事尽而天理见,犹治农业者耕垦宜常勤,而丰歉所不可必也。不尽人事,是舍其田而弗芸也;不安于静听者,是揠苗而助之长者也。孔子进以礼,退以义,所以尽人事也。得之不得曰:“有命。”是听天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