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没有人是自成一体、与世隔绝的孤岛, 每一个人都是广袤大陆的一部份。

——海明威

看完《寄生虫》,想要说的太多太多,我很想写一写关于二儿子多颂的事。这样让人触动的影片,这样一个反映社会大问题背景下的影片,导演还不忘放入这个最单纯、最敏感、最有洞察力的孩子的角色,着实让我佩服。

在孩子第一次接触司机和阿姨的时候,他就嗅出了味道。孩子嗅出来的到底是什么味道?是香皂的味道?还是地下室发霉的味道?但是我知道,他嗅出的仅仅只是味道。

而男主人也有一个敏感的嗅觉。他闻到的是地下室的味道、是贫穷的味道、是下等人的味道。但是,这种味道是在一定范围内可以被容忍的。因为他说:“还好,他没有越界。”因为他有说,他最讨厌越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解雇金司机的。

为什么司机后来会杀死男主人?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罪,但是雪崩还是发生了。

这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

富人家的孩子,在帐篷里当童子军,把一场暴雨视作游戏的背景。而豪宅的主人——富人们——在安稳的房子里,舒舒服服地看着窗外,暴雨丝毫无法动摇哪怕动豪宅一根汗毛,反而是落地窗前的一片美景。这时候男主人和女主人躺在沙发上,再一次提到了味道,说:这沙发上好像有金司机身上的味道。其实这时候金司机和他的女儿、儿子都藏在桌子底下。听着他们讨论味道,是压在他身上的其中一片雪花。一边是人间疾苦,一边是岁月静好。

暴雨冲刷了无数蜗居。因为他们的家是在地下室,水满到房子的一半。家里的一切被冲刷,马桶一下一下地喷涌出脏水。基婷坐在马桶上,找到她藏在那里的烟,自顾自地抽。看着自己的家被水淹。

同样的暴雨,不同的遭遇。这是一片雪花。

面对这样大的冲击,儿子问,接下来怎么办,你是否有计划了?他说:计划?看看这里,谁计划着今天晚上要睡在体育馆啊?什么计划不会失败?那就是没有计划。

他确实没有计划。因为这样的冲击,已经让他恍恍惚惚。他不知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陪女主人去采购回来的时候,女主人坐在后座,一个接一个地打着电话。打完电话,闻到了那种味道。于是赶紧打开了窗户。就那么难以忍受吗?金司机闻闻身上,他自己闻不出来。

这个动作让我特别伤感。穷人,他是因为很多客观原因变成穷人,没有人愿意、没有人有计划变成穷人。为什么一个无辜的穷人,要遭受这样的嫌弃。这又是一片雪花。

最后,真正的寄生虫走出地下室,进行杀戮的时候,我其实只关注到他上来之后的一个动作:对着刺眼的眼光,他一下子不适应,用手遮了一下。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想要阻挡阳光呢?但是他不得不选择做一只寄生虫,躲避阳光。他被杀了之后,躺在地上,压住了车钥匙。男主人跑去拿钥匙时,厌恶地捂住了鼻子。在面对这样一个屠杀的过程中,他仍然无法忍受这种气味。是的,他嗅到的,又是那种发霉的酸臭的味道。这是最后一片雪花。

所以,金司机杀死了他。

穷人和富人最后水火不容。可是,穷人和富人本来是可以共存的啊。

穷人依附在富人下,富人雇穷人,给穷人一份工资,一份生计。离开了富人,也许穷人无法生存。他们就像寄生虫一样。但是富人难道不需要穷人吗?没有穷人,富人的家谁来收拾?没有穷人,谁来给孩子辅导?没有穷人,谁来给富人开车?这本来就是相互依存的状态。

电影中好多阶梯的画面。穷人的家,是一步一步向下的阶梯。富人的家,是一步一步向上的阶梯。阶级分层很明显了。但是富人有没有想过,没有穷人在下面,你们哪能在上面安身?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穷人和富人是可以而且应该要认识到他们是互相需要的。可是很多富人只是一边需要着穷人,一边毫不留情地嫌弃他们,而且随时可以打发他们。他们会偷偷地去讨论穷人的不好,也会很明显地做出伤害穷人的自尊心的举动。他始终把穷人视为低人一等。

而穷人呢?他们揣测富人的时候,总是觉得他们很善良,觉得“有钱,却很善良。”甚至是“有钱,所以善良。”

穷人真的那么差吗?富人真的那么善良吗?这又是一种冲突。

当冲突一步一步紧逼着穷人的时候,他很容易走向极端,因为他很可能走投无路了。所以这世界上才会有那么多富人和穷人之间的悲剧。

富人和穷人应该好好地共处。意识到这一点,可能这个世界才会少很多悲剧吧。

后记:看完之后,心里意难平。刷了很多微博和豆瓣,很多人说这个影片不合理,富人不可能会那么傻白甜而穷人却一身是技能。这一点儿都不奇怪。这正是说明阶级固化太严重,严重到根本不可能打破。我查了一下,2018年,韩国青年人均待业18个月,25-29岁占21.6%,连续七年位居世界经合组织成员国首位。影片中的年轻人一身的技能,其实肯定现实中也是如此,他们为了生存,摸爬滚打,坑蒙拐骗,只有这样才能生存,只有寄生,才能活下来。而富人呢,根本没有“活不下去”的问题。他们一生下来就是财阀家庭,甚至不用读什么书,野鸡大学毕业也能一辈子大手大脚不受经济约束,当然有几率成为无忧无虑傻白甜。这部影片还有很多争议。但是在我看来,是实至名归的奥斯卡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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