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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我到医院去看她，她一个人坐在床边哭”。大姐在电话里对我说。
大姐说的是二姐。老公是独子，排行老四，家里有三个姐姐，一个妹妹。全家算二姐读的书最多，光高三就读了四年，但二姐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亲近，不像其他几个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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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二姐家的大儿子，高考落榜。老公再三对二姐叮嘱，“以你们家的条件，让他出来做事是最好的。一来二姐夫一个人养你们四个人，压力太大；二来他年纪不小，本来上学就迟，现在已经20岁了。去学校复读一年，大学再读四年，出来就二十五六岁。一毕业就要面临着谈朋友 ，结婚。（这些都是要花大钱的）你要多想些。”
二姐不以为然:“读书的钱我早准备好了。他想读就让他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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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家的老屋，常年无人居住，早散架了。二姐他们四处租房住了十几多年。老屋位置太偏，一家都不愿回去做房；县城里的房价又一天天涨起来，看得起却买不起。
2016年，在老公屡次强烈要求下，二姐在我们附近最便宜的安置小区买了房，120多平才花了21万。二姐夫长吁口气:“总算有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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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上半年，有次叫外甥来吃饭，随口问他大学的生活如何？外甥回答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玩”。那一刻，我和老公面面相觑、心“唰”的凉了。这孩子的想法，怎么这么与众不同。
我和老公都心里纳闷。怎么会这样！自己家里的现状，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吗？一点都不在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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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二姐夫常年在外打工。省吃俭用，不吃烟，不喝酒。偶然一次看到他记的账单，一年下来他只预支了4500块钱做生活费。那一刻我震惊:一个成年人，一个月吃喝用才花不到400块钱，那日子怎么过的？
想到有时候叫姐夫喝酒，姐夫酒后发狂言。“我只愿自己辛苦一点，节省一点！我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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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暑假，应邀和二姐一家去帮外甥买床。外甥看中了一款5000多的白颜色的床。二姐说“他喜欢就给他买”，姐夫在旁苦笑。最后还是老公说:“先买付普通一点的用着，等以后他（外甥）结婚的时候，再买付好的”。
最后买了一款二姐夫和我们一起看中的，1300块钱的深色床，实惠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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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春节前夕，小区的超市招红酒促销，一天一百块钱。外甥做了半天，就不肯再做。“总要向人推销，不喜欢！”内向的他，低头玩着手机这样说。
“哪有什么喜不喜欢，生活所迫！”最终三姐家的外甥女，做了这份短工。上个学期，她妈只给了两次大学生活费，一次500，一次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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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来得措不及防。二姐的脸色越来越差，身上疼得受不了，总算肯到县里去做全面检查。
晴天霹雳！胰腺癌晚期，已经扩散了。
相熟的医生偷偷同大姐说，最多只有半年。
姊妹四个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都偷偷瞒着二姐夫妻俩。大姐催二姐夫带二姐赶紧去武汉复查一下。
老公约姐夫私下谈话，二姐夫说:“今年不出去了，就在家陪她一年。”
可这一年里，二姐你靠什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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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还同小妹在说:“早知道老二身体这样，帮她提前买份重疾险，确诊即付30万，要减轻多少压力。二姐夫可以不工作，安心在家照顾她，两个孩子不用担心学费、生活费。她不用担心拖累家人，可以全身心与病争命。”
老公说:“就是做化疗，结果也是人财两空！”
“你可以选择不治呀！”小妹残酷地回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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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在武汉只呆了一天就回来，直接住进县里的中医院。这一住，就住了整整4个月。我们让二姐，想吃啥就吃点啥。她却说，我血糖太高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开始住院的时候，我们让她转去大医院。她不以为然。到后来身体里痛疼的受不了的时候，她对着医生哀求“把我的肝我的胰都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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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两个月时，二姐夫回来过。中午叫他一起吃饭。老公问他，住院这么长时间，花了不少钱吧？报销比例是多少？二姐夫说花了2万块。大概是60%的报销比例。“那不是花了五六万呢”，二姐夫没吭声。
二姐越来越瘦，手腕细的如非洲年幼的难民，肉皮包着骨头；脸色越来越黄，整个人完全变了形。有时我们去看她，她只会流泪。虽然大家都不说，但她心里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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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8月12日，凌晨三点。
昏迷两天后，二姐安详的去了。
大姐后来告诉我们，二姐住院前前后后一共只花了不到3万块钱。算来算去，网上筹的、亲戚给的、朋友邻里探看的，二姐夫自己是一分钱都没有掏。
另外还说了一件事，二姐夫从一开始就知道，二姐的病没得治。武汉的医生已经明确的告诉他。可是他回来却没有对我们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