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深恩恩深惜缘浅
了痴情情痴恨命薄
不久天已破晓。孟家村里一片死寂,突地一匹马急奔进村,马上乘客一勒缰绳,那马一声长嘶,马失前蹄,口吐白沫,登时倒闭于地,显然是经一番长途急驰,方使马匹倒地而死。马背的乘客翻身下马,原来是个书生,那人逐家逐户的拍门,却没人答应。他便一家家翻墙进屋查看,来到沈迷院里,吃了一惊!只见尸横遍地,屋里屋外赚了个圈,竟一个活人也没有!那书生走进沈迷夫妇的房中,不由得一呆,只见墙上用鲜血写着:“冷月狂魔,重出江湖。此仇不报,绝不罢休!”
书生口里喃喃的反复念着,突觉背后有异,忙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向丑恶的头陀站在房门口!那书生正欲出言相寻,那头陀右手一伸,便来擒拿他的手腕!那书生侧身闪过,头陀这一拿十分精妙,满拟着手到擒来,却没想到书生巧妙地躲过他这一招,头陀喉间发出一声怪叫,双臂伸缩便展开小擒拿手来抓书生。书生虽武功不若,但显然被头陀逼得手忙脚乱,他反手锵的一声,从腰畔拔出长剑,见光霍霍,但那头陀展开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虽然两手空空,兀自攻多守少。正在此际,又闻马蹄声响,一匹马又奔进村来!那头陀显然也听见了,出手更快了,书生长剑挥舞,谨守门户,蓦地那头陀右手一挥,只见他右手小指齐根斩去,只剩四指,见他屈中指一弹,翁的一声,弹在剑身上,书生只觉浑身一颤,长剑拿捏不住,脱手当啷啷掉落,头陀面露狞笑,伸手便抓,书生大骇之下,向后纵跃避开,嗤的一声响,头巾被那头陀一把抓去,登时一头秀发披散了开来,原来这书生不是别人,便是董青莲。
头陀见她居然是个美貌姑娘,双目发光,伸手又来抓她。蓦地脑后风生,一个女子娇声喝道:“什么人?”
(欢迎大家关注本人在知乎的账号“何一真”)头陀早觉有人走进,但自视武功高强,毫不以为意,待闻脑后风响,左手向后一抓,却破得身后人连忙躲避,他一回头,见一个容貌清丽的少女手执长剑,俏生生的站在门口,他心下狂喜。董青莲早趁头陀回头之际,拾起地上长剑,往门口一看,不禁喜道:“曾姑娘,是你!”
站在门口的正是曾小玉,她也认出董青莲,道:“董姑娘,你见到他了么?”
那头陀喉间发出一声尖叫,伸手便来夺曾小玉手中长剑,董青莲叫道:“先打退这头陀再详谈。”
她口中说话,长剑刺向那头陀的背心要害。曾小玉向后退了一部,长剑斜引,跨步进招,口里应道:“好。”
霎时间两女双剑纵横,一前一后将那头陀围在垓心,只见那头陀左掌无名指、小指也齐根斩去,双手只有七指,但见他双掌或抓或拿,或点或戳,或钩或劈,招式狠辣。虽以一敌二,在双剑连成的光网中仍进退自如。董曾两女心中又是佩服,又是骇异,均不敢怠忽,各尽全力,堪堪打成各平手。那头陀陡地喉间又发出一声尖叫,曾小玉只觉头脑一阵晕眩,出招稍缓,那头陀右手挥掌逼开董青莲,左手一身,三根手指已拂到曾小玉右臂,曾小玉只觉半身发麻,当啷一声,长剑落地。董青莲连声娇叱,长剑唰唰刷的递出三招,那头陀虽一一躲过,一时间却也让曾小玉逃开了。头陀又是一声尖叫,左掌挥出,掌风荡开了董青莲的长剑,右手一伸,眼看就要触及董青莲的胸膛,董青莲又急又羞,忙向后躲闪,嗤的一声,右手袖子终被那头陀一把撕去。那头陀踏步进前,又是伸手抓向董青莲,曾小玉此时方拾起地上一把不知谁人遗下的长剑,娇叱一声:“死淫僧看招!”
但隐然不及,就在间不容发之际,忽从曾小玉身侧飘过一朵彩云,无声无息的当头像那头陀压下!那头陀四根瘦骨嶙峋的手指眼看就要岸上董青莲的酥胸,蓦地微觉头上风声有异。他心知来了劲敌,百忙中头一侧,堪堪躲过那当头之恶,董青莲忙长剑一挺刺向他右胁,那头陀忙侧身躲避,嗤的一声,长剑在他右胁的僧衣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总算他身手快极,否则不死也得受伤。头陀回头一看,见曾小玉背后多了一人,定睛看去,原来是个美貌少妇,只见她手握一根七色彩带。那头陀认得这美貌少妇正是玄冰玉女韩若霜!原来这头陀便是在保安路上与冷月狂魔交手两千招,最后败在冷月狂魔“沧浪刀法”下的哑头陀。韩若霜自然也认得这头陀,只闻她娇声喝道:“上人,别来无恙?”
想起当日险遭此人毒手,不觉勃然变色,不待头陀答话,——其实他也不会答话,彩带一抖,彩带如长枪般直点向头陀胸前,头陀知道韩若霜的厉害,不敢大意,反手抽出腰间短棒,霎时间鞭来棒去,斗在一起。瞬间只见长鞭如灵蛇横空,怪蟒翻身。短棒若神龙夭矫,长虹惊天。一个乃响誉武林的玄冰玉女,一个是纵横西域的修罗尊者。这个穷平生所学未能胜得半分,那个竭浑身之能难求高出一筹。两人恶斗良久,兀自打得难解难分!
看得一旁的董曾二女嚼舌不下,心里均想:“这两人的武功,与他也只在伯仲之间了。”她们心里的“他”,自然是指冷月狂魔而言了。看看两人斗到分际,董青莲见头陀越斗越勇,向曾小玉道:“曾姑娘,我们一起助这位夫人如何?”曾小玉点头道:“正合我意。”
两女齐声娇叱,双剑一左一右攻向那头陀。头陀和韩若霜单打独斗,堪堪打成平手,两女一加入战圈,战局登时扭转,头陀百余招便落下风。他不敢恋战,见三女中以曾小玉武功最弱,短棒连挥,破得曾小玉向后纵跃避开,那头陀便从这空隙中抢出房门,韩若霜娇声叱道:“往哪儿逃?”
举足欲追,忽闻一声极为洪亮的佛号:“阿弥陀佛。”
她凝目一瞧,只见五个和尚一字排开拦着院门,挡着那头陀的去路。当中一个老和尚身高不满四尺,颔下一部白须飘然,双目精光四射。只见他合十道:“有请修罗尊者留步。”
但见他这一合十,两袖僧衣如两道顺风的风帆般向外鼓了起来,显然内力自然而然已布满全身了。头陀识得这老和尚,他便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江湖人称他为金刚僧。他又是一声怪吼,短棒连挥,转眼便向老和尚攻出了几招凌厉的杀着,但闻棒风发出“嗤嗤”之声。金刚僧的四大弟子连声吆喝,或挺刀,或仗剑,或执鞭,或持杖,便将这修罗尊者围在垓心,霎时间又是拼拼乓乓的打在一块儿。金刚僧见自己的四大弟子不是修罗尊者的对手,口宣佛号,拿出一个钵盂加入战团。曾小玉一拉董青莲的衣袖,低声道:“这老和尚据说也是来找他麻烦的,是也不是?”
董青莲点头道:“正是。他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座金刚僧。”曾小玉道:“那我们谁也不帮,先离开此地罢。”
董青莲点头答应。于是两人越过围墙出了院子。走出孟家村,曾小玉便问道:“董姑娘,你来了多久?”董青莲道:“比你早半个时辰左右。你只要来得再晚一些,我就要栽在那头陀的手底了。”
突地背后有人叫道:“请问两位姑娘,哪一位是董青莲姑娘?”
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韩若霜从后赶了上来。董青莲裣衽道:“小妹便是,夫人方才侠义相助,小妹此处先行谢过了。”
韩若霜一面还礼,一面忙道:“姑娘客气了。我与那头陀原有梁子。那请问这位是?”曾小玉见韩若霜眼望自己,行礼道:“在下峨嵋曾小玉。”韩若霜笑道:“原来是曾大人的千金,闻名遐迩。”曾小玉笑道:“夫人见笑了,不敢动问夫人尊姓大名?”
“在下韩若霜便是。”
董曾两人闻言不由得相顾骇然,董青莲道:“原来是金夫人,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夫人寻小妹有何见教?”
韩若霜见两人脸上变色,不以为意,只道:“不知董姑娘可有冷月大侠的消息?”董青莲摇头道:“小妹今早方到,半路杀出那修罗尊者,险遭他的毒手,冷月的消息,委实不知。”曾小玉心中一动,问道:“金夫人可有他的消息?”
韩若霜叹了口气,道:“我有点事到了辽东,偶闻江湖传言锦衣卫在福建发现了冷月大侠的侠踪,将不利于冷月大侠。我便日夜兼程,敢来南方。今日一早方入此村,便见两位在斗那恶头陀。只在方才在房中墙上看到冷月大侠的留书,不知他要报什么仇?仇人又是谁?”
曾小玉惊道:“啊!我先斗那恶头陀,后见那几个大和尚,便和董姑娘一起出来了,都没看到。”董青莲道:“我看到了,金夫人所疑惑的,正是在下所疑惑的。我也不知道他和谁人结仇了。”
韩若霜见两人神色间不似作伪,一时间也踌躇不语。原来韩若霜自从在保安道上被冷月狂魔所救后,那日清晨在山洞里醒来,才发现冷月狂魔不辞而别了。她养了十余日伤,伤势大致全可,便重入江湖。其实冷月狂魔为了救她杀了太极真人一事,早已天下知闻,有些武林人物便不免口里不干不净,说什么冷月狂魔贪图韩若霜的美貌,才会出手救这女魔头。更有甚者说是韩若霜为了活命色诱冷月狂魔,在那马车里委身于冷月狂魔了。否则冷月狂魔怎么会不惜得罪武当派而救她,自然是秀色可餐的缘故了。
有些人闲言闲语时,被韩若霜撞到,韩若霜岂能容忍,为此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场流血事件。韩若霜一来武功高强,二来人又机灵。这些江湖人物大多武功平平;即使有几个武功高的,却被她以智谋取胜。这些人一旦落到她手里,哪有不死得苦不堪言之理?
后来韩若霜自思:为什么自己每每听到这种无稽之谈会如此愤怒,自然是那些人胡言乱语污了自己的名节。但心里深处隐隐觉得:自己之所以这么愤怒,故是那些人所说不实。其实自己心里深处隐隐也盼望这是真的。当然这种事不仅不能宣之余口,连在心里多想也是不该。
不久听说冷月狂魔追杀玉面狼到了南方。韩若霜一则为了上文所述的传言,杀了很多武林人士,他们的师长门人、亲朋好友都传言天下要寻韩若霜报仇;二则,韩若霜午夜梦回,有时也会梦见那日冷月狂魔在马车里为己接骨疗伤的旖旎情景,自己并没有昏迷,而冷月狂魔也没有以礼自持。两人在车里便你连我爱。恍惚间他们越是缠绵悱恻,马车奔驰得越快;故此,太极真人、修罗尊者都没有追得上他们。韩若霜乍然醒转,又是不自禁为梦境的放荡感到羞赧,又是情不自禁地会去回想梦中情景。所以,当听说冷月狂魔到了南边,她却反而北上到了关外。但是这三年仍然忘不了冷月狂魔,直致听说有很多江湖人士在福建神秘失踪,有传闻说是冷月狂魔所为。锦衣卫和各路英豪大举南下。她想:要是真的是冷月狂魔,这事可不能不管,于是她星夜赶来福建。不料却在孟家村遇到了董曾二女。
三人正相对无语间,忽闻急骤的马蹄声响,两骑马由远而近驰来。驰到近处,只见马上两个汉子翻身下马,其中一人喜叫道:“曾姑娘!”
曾小玉一怔,凝目瞧去,原来叫她的是三年前在绍兴认识的八爪金龙水标。当年她一心报仇,水标向她暗示爱意,被她婉言拒绝了。两人这才分开,以至于凌虚子等人相约去严府,她也不知。后来曾小玉在酒楼上被严府武士围困,恰逢冷月狂魔回京救了刘老汉在楼下经过,出手救了她。前文已经交代过了,此处不提。曾小玉见是他也喜道:“水大哥,一向可好?”
只见另一起马上的汉子长身玉立,粉面朱唇,两眉斜飞,长得甚是风流潇洒,目光炯炯,腰畔悬着一口长剑。董增二人不觉心中暗叫:“好一个人才。”但见他手按剑柄,向韩若霜叫道:“韩若霜,你这魔头原来在此!”
韩若霜先见水标和曾小玉打招呼,而董青莲似对己也存有戒心。现在看到此人,心里盘算:“这四人联手,我也不巨,只是日后遇到冷月大侠就不好说话了。眼下还是走为上计。”转念及此,她一声冷笑,突从那人身边急掠而过。此人原是昆仑派弟子,名叫林常涛,奉了他师傅凌虚子之命,特来漳州孟家村召回他的两位师叔的,没料到半路遇上了韩若霜。韩若霜身法快极,林常涛未及拔剑,韩若霜已然从他身边掠过,他忙侧身躲避,只觉头上微凉,自己的头巾已被韩若霜掠过之际批手抓去了。原来韩若霜不知林常涛和董增二人是甚关系,她却因冷月狂魔而不欲得罪于董增二人,故此她方对林常涛手下留情。否则十个林常涛都毕于她的掌下了。林常涛一怔之际,韩若霜却足下不停,转眼已飘出二十多丈之外,只闻她一声娇啸,便飘然而去了。过了半晌,仍听见她的啸声远远传来,悠然良久。
四人相对愕然半晌,曾小玉方感慨道:“金夫人果然名下无虚!”她转头问水标道:“水大哥,你给我们引见一下这位是?”
水标忙道:“这位是昆仑掌门凌虚道长的得意弟子林常涛林大侠。”林常涛向董增二女行礼道:“水大侠过誉了。不敢请问两位姑娘尊姓?”
他和董青莲目光相接,不觉一呆,多看了她一眼。董青莲腮边忽掠过一朵红云,忙还礼道:“在下董青莲。”曾小玉却冷然道:“原来林大侠也是来和冷月大哥过不去的,可惜他早已不再孟家村了。”
林常涛忙道:“不然。在下是奉恩师之命特来召回两位师叔的。”曾小玉奇道:“召他们回去?为何?”
林常涛歉然道:“恩师并没和在下说起,在下实不知情。只是半月前恩师飞鸽传书,命在下火速赶来孟家村召回两位师叔,他信中言道:‘于孟家村之事,绝不可干预。’于此事,在下原略有听闻,但恩师何故不许两位师叔干预,在下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一旁的水标插嘴道:“死在孟家村的江湖豪杰果真都是冷月狂魔所杀的么?”曾小玉道:“详情如何,小妹委实不知。”
水标目光炯炯的看着董青莲。而后者却心不在焉,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林常涛也插口问道:“这魔头果然不再孟家村了?”曾小玉淡然道:“他早离开了。”
水标一拍大腿,恨声道:“可惜让他逃了,否则要让他难逃公道!”曾小玉冷冷的道:“怎么让他难逃公道?”
水标却没听出她的不以为然,仍道:“少林、武当、昆仑,各大门派联手,饶他武功再高,也不是各路英侠的对手!”曾小玉嘿然笑道:“水大哥,你去孟家村看看就知道端的了。”
还是林常涛心细,闻言问曾小玉道:“请问姑娘,在孟家村可见到在下的两位师叔?”曾小玉道:“没见到。”
这却并非她有意欺瞒林常涛,她一进村便听见沈迷的院里有打斗的声音,忙过去瞧个究竟,这才在董青莲危急之际赶到,然后和修罗尊者一番恶斗,当时险象环生,后来金刚僧赶来,便和董青莲出村,于院里的尸体根本无暇一顾,故耳连铁剑道人、欧海翔等昆仑高手的尸体在内也没见到。董青莲接道:“在下看到了,铁剑道长和欧道长都在其间。”
说到这里,心下不觉犹豫,不知是否将实情相告。林常涛却喜道:“那在下先去见过两位师叔,再来和两位姑娘详谈。”
言毕,他转头向水标道:“水兄,你也去么?”水标看了曾小玉一眼,见她娥眉微蹙,若有所思,道:“好吧,在下随林兄走一遭。”
两人向董曾二女一揖,翻身上马,催马前行。水标驰出一段路,忽兜转马头,驰了回来,向曾小玉道:“曾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董青莲闻言很识趣的走开了。远远的看到水曾两人低声说了几句,曾小玉只摇头不允,一脸绝然之色,水标似叹了口气,就垂头丧气的催马赶上林常涛,两人并辔向孟家村方向驰去了。董青莲目送着两人的背影远去,蓦然回神,曾小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站在她身侧了。董青莲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水大哥和你说什么来?”
曾小玉脸一红,有点忸怩道:“没说什么。”董青莲笑道:“可是他看上我们曾大小姐了?”
曾小玉笑道:“他已然成婚了,怎么还会看上我?”董青莲一愕,道:“原来如此⋯⋯”
曾小玉道:“董姑娘,你准备去哪儿?”董青莲道:“你不等水大哥啦?”
曾小玉愠道:“我等他干么?”忽扑哧的笑道:“你该不是想等那英俊潇洒的林大侠罢?”
董青莲不自禁脸一红,嗔道:“才不是呢。我准备去浙江绍兴。”曾小玉道:“反正我也没事,和你一起去如何?”董青莲喜道:“那好啊。”
两人于是结伴同回绍兴,一路无事,很快便到了绍兴。董青莲先带着曾小玉找到琼琚。第二日,便与她上了城外那个山岗。上到山岗上一看,山岗上一棵大榕树下,赫然有两个坟。曾小玉奇道:“这是谁的墓?”
董青莲看着那个新坟默然无语,曾小玉觉她神色有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新坟前立着一块墓碑,上面赫然写着:“沈迷之妻孟翠翠之墓”!曾小玉不解,但见董青莲面色愈加难看,也不敢问。正在她踌躇间,忽听董青莲泣道:“我这么多年在这里等他不来,原来他却和别人成亲了!”
说到后来,已然泣不成声!曾小玉愈加糊涂了,奇道:“董姑娘,你说什么?你别哭啊。你在这里等谁?谁又和别人成婚了?”董青莲抽抽噎噎的道:“除了他还有谁?”
曾小玉心下恍然,却仍不信道:“你⋯⋯难道是说冷月大哥?他叫沈迷么?”董青莲点了点头,哽咽道:“他果然是沈链的后人。”
曾小玉惊道:“他是沈链的后人?”董青莲点头道::“是的。”听她幽怨的续道:“没想到他查出了自己的身世,还和别人成亲了!”
忽然身后发出了一声轻响,曾小玉忙回头一看,见韩若霜站在她们身后一丈开外的地方!韩若霜见曾小玉回头,向她微笑示意,曾小玉不明其意,见她似无甚恶意,问道:“金夫人有何指教?”
董青莲这才回头,见到韩若霜,勉强收泪,问道:“金夫人,你怎么也在这里?”韩若霜走了过来,行礼道:“两位莫怪,在下一路尾随两位方到了此处。”
董增二女相视骇然,心里均道:“她一路跟踪,我们居然浑然不觉。”曾小玉问道:“不知金夫人尾随我们,有何指教?”
韩若霜道:“在下多年前便听闻董姑娘与冷月大侠两情相悦,想必董姑娘是要寻冷月大侠的了。”曾小玉奇道:“这又怎样?”
韩若霜道:“冷月大侠付出,在孟家村就杀了武当、昆仑、崆峒、青城、五虎,诸派好手,共九十七人,其中有身为一派的掌门人,也有帮会首脑,武林中成名的英雄好汉,更不在少数。江湖上早已传开,将此称之为‘孟家村惨案’。故此在下不才,想与董姑娘同寻冷月大侠,并非在下狂妄,就在下和董姑娘联手,想必江湖中也没几个敢来惹咱们。不知董姑娘意下如何?”
董青莲却摇头道:“金夫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在下实无意寻他。还望金夫人莫怪!”韩若霜不禁大失所望,怏怏道:“可否相告其故?”
董青莲叹了口气,蓦然不应。韩若霜误以为董青莲听信江湖传言,把自己当作水性之人,不禁怒气田英。只见她两道柳眉慢慢倒竖,右掌缓缓扬起,曾小玉心中暗叫“不妙”,只好手按剑柄,准备迎敌。韩若霜见董青莲仍端立不动,一咬银牙,道:“今日杀了你,他日于冷月大侠面前无法交代,旁人不知,不免耻笑在下恩将仇报”
言毕,悻悻转身,飘然下了山岗。曾小玉正欲制止,董青莲却拉了拉她的衣袖,指着那新坟道:“曾姑娘请看。”曾小玉道:“早看到了,怎么了?”
董青莲道:“沈迷就是冷月。”曾小玉不做声,董青莲续道:“我师傅说他和沈公的相貌极为相似,也许他多方查探,最终证实了自己的身世了罢。”
曾小玉惊道:“怎么?你不知道他原来叫沈迷的啊?”董青莲道:“分手之时,尚未知道。”
曾小玉顿足道:“那你怎么知道这坟就是他妻子的?”董青莲指着另一个坟,道:“曾姑娘,你看这个。”
曾小玉见这坟前立着的墓碑上只画着一把弯刀,问道:“这又是谁的墓?”董青莲道:“是他失忆前的亲人的墓。”
曾小玉“哦”了一声,董青莲道:“除了他还有谁会将人埋在这墓的相邻?”曾小玉蓦然,看着那新坟的墓碑喃喃的念叨半晌,猛然道:“为什么他的名字叫‘迷’?”
董青莲一怔,道:“我也不知。”曾小玉道:“他也许连他自己是不是沈公后人也不知道,故此叫‘迷’。”
董青莲沉默不语,曾小玉道:“董姑娘,你就不去向他问个清楚么?”董青莲低下头去,悠悠道:“他都和别人成亲了,还问什么?”
曾小玉道:“正因如此,才要问个清楚啊。问他为什么要对不起你!”董青莲凄然道:“不必了,只要他欢喜就好。”
曾小玉悻悻道:“你为何不去问个清楚?也许真相并非如此呢!”董青莲两行清泪又簌簌流下,道:“我在这里等他三年了,他却⋯⋯”
顿了顿续道:“这也只能怪我命苦,不能怪他。”曾小玉不以为然道:“与其委屈自己,何不和他三口六面说个明白,倘若真是他对不起你,就算做了厉鬼也不能饶他!”
董青莲摇头叹道:“就算真的杀了他,又有何用?”曾小玉不觉暗暗叹息。两人相对蓦然,过了半晌,还是曾小玉先问道:“董姑娘,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董青莲颓然道:“和琼琚找个没人道的地方,渡此残生罢了。”
曾小玉欲言又止,两人各怀心事走下山岗,到了山岗下。曾小玉向董青莲裣衽道:“董姑娘,我们就此别过,但愿后会有期。”
董青莲问道:“曾姑娘意欲何往?”曾小玉笑道:“我须回峨嵋向师傅复命。”
两人互道增重,董青莲带着琼琚离开绍兴。曾小玉回了峨嵋,这都不在话下。
董增二人千里寻找冷月狂魔,岂知他此时竟已在千里之外的荆襄之地?正当她们分别的这晚。一处大宅突然起火,正是风助火势,火借风威。霎时间火光冲天,烈焰腾空。一条黑影突然从东北角飞掠而去,原来此处乃五虎门掌门都漫天的住宅都家堡,都漫天放任其门人弟子欺压良善,早是荆襄一带的土豪鳄霸。也许正因如此,大火足足烧了三天,兀自没人来救火!
第17回
冷狂魔火烧永寿宫金刚僧身陷幽魂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