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塔:
——帆格尔,把我从我手中就出来吧!
——得要出于自愿,自己做出的选择才行。
以完全的自由面对他,不因为我是你的妻子而作为借口
——他让人畏惧,又更加吸引人。
那可怕的东西是藏在心里的。可怕的吸引力。
——我要自愿面对我的选择,选择是你阻止不了的,谁也阻止不了我。
——当我能选择的时候,一切就发生了变化。
自由选择。现在我可以选择的,也可以放弃了。我能选择,也可以负责。
我生死都要做一个自由人。
结束走错一次的路。
几天前去看来靳东出品,陈数主演的《海上夫人》内心受到震撼。这话剧改编自易卜生的代表作。虽然像我一样,大多数人对易卜生的认识来自于思想解放时期被大肆赞扬的《玩偶之家》,但这部《海上夫人》因其神秘莫测的浪漫和悬疑使我被深深吸引。
被称为“海里来的女人”的是主人公艾丽塔。一个美丽、年轻却元气不足的继母。糊里糊涂答应嫁给年长的帆格尔(或许只出于逃避内心和现实的苦楚),让她坐拥财富和两个年轻的女儿。
前妻死后(第二年)帆格尔就迎娶了新妇,想为失去母亲的家庭扫去笼罩上空的阴霾。但女儿们并不买这个年轻继母的账,把她看做贪恋父亲财产的女人。年轻的艾丽塔没有持家经验,又在新生儿夭折后深受打击而离群索居,不与女儿们来往。加上原本就因为父亲的离世、恋人的离开而孤独无助,此时的艾丽塔也只能依赖丈夫成为她的心灵依托。
有的人也许能在无序的生活中随波逐流,并渐渐找到栖息之所和人生方向。但有的人在慌乱中出发,挣扎着漂浮在生活的海洋上,抓不到一块浮木,在慌乱中惴惴度日,以至于起点迈错的一步成为后来错误的开始。
年少的艾丽塔面对父亲的过世,和私定终身却背负人命官司而离去的恋人,她的心犹如父亲一直守护的灯塔,成为海上孤零零的存在。虽然曾答应等待恋人归来,但在孤独、寂寞、冷包围的无助中,她选择嫁给家世殷厚、丧偶的帆格尔。虽然对丈夫坦言自己曾有过一段称不上婚姻的约定,但丈夫并未觉察到妻子因为此事的恐惧和不安。
舞台布景是幽蓝的深沉,好似望不穿的海。艾丽塔在内心深处的恐慌中,呼唤身为医生的丈夫:“帆格尔,救救我吧。从我的手中救出我自己。”她的脚边放着一个鱼缸,一尾红色的鱼来回游动,看似光鲜却没有自由,就好像身处恐惧中的艾丽塔。以为恋人丧身大海,这让她更对自己“背叛誓言”另嫁他人而惭愧、自责。虽然深爱现在的丈夫,但她活不出过去的自己。
他们家在海湾深处,邻里不多,来往常是游船上停歇片刻的过客。大鱼如果游入海湾就会迷失返回大海的路。艾丽塔就像一条在海湾中生命力逐渐枯萎的美人鱼,在自己的恐惧不安中一点点蚕食着灵魂。
令人窒息的生活环境,没有朋友、几乎算不上有亲人,唯一的丈夫读不懂她心中的苦痛。她只能日日去海湾游泳,海对她有着强大莫测的吸引力。就像鱼在水中才能呼吸,她在水中才能一边与这份神秘链接,一边修复自己“背叛”的伤疤,尤其是她认定自己孩子的死源于这场背叛的报应。
直至恋人“归来”,艾丽塔被两个男人、两种选择逼迫到墙角,她必须直面自己心中的“幽灵”。原本是想在帆格尔这里得到庇护,并错误的以为这份庇护就是她的爱情。但愿望却落空,因为老帆格尔即使有心帮助,并不能真正让她走出困境,正如她自己所说“把我从我的手中解救出来”。最后一搏只能靠自己才能完成!
艾丽塔请求丈夫放手,她要去面对三年里的心魔。她要以一个完全自由、不受金钱裹挟的、独立的身份去做抉择。这个抉择由她自己而选,也由她自己负责。她说:“我要有完全的自由面对他,不因为我是你的妻子而作为借口。”“我要自愿面对我的选择,选择是你阻止不了的,谁也阻止不了我!”
帆格尔最终妥协,同意离婚。当艾丽塔以自由之身面对往昔情人的执着时,她突然释然了,不再感受逼迫和焦躁,过往啃噬她灵魂的恐惧消散了。两个男人谁都不选,她解放了自己,做出第三种选择。对比她整个过程中的惶恐、神经质,此时的她冷静、清醒而精神富足。
“当我能选择的时候,一切就发生了变化。
自由选择。现在我可以选择的,也可以放弃了。我能选择,也可以负责。
我生死都要做一个自由人。”
这个从“海里来的女人”最终从她对“海”的恐惧和依赖中解脱,不再是谁的附属或是谁的依托,也许她注定成为一条改变习性的美人鱼,从此坚定而简单的活在自己的信条里。
我们的生活,大抵都是一场旅程的探索。在此过程中,渺小的我们常常感叹生如浮萍,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脉。就如同大女儿布兰达,也许又因为一场逃离和依赖成为下一个艾丽塔的翻版。但是谁能保证自己的人生旅程就没有反复和纠结?而生而为人大概就是一遍又一遍与自身弱点战斗,拖着一身战勋似的伤痕爬出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