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分钟后,百米外有个黑影朝他们窜来。
“来了!他来了!”
“带东西!走!快!”小蓝拾起地上东西,往每人怀里塞。
众人跳下石面,转身便走。但常月没转身,只怔怔地站着。她想迎接那黑影那人,她想亲眼看看他,仔细看看他。这一刻,她是那么热切,那么期待。
“你咋了?”
“我们走!后面指不定还有追兵!快!”
常月纹丝不动。她的眼眶早已噙满泪水。
那黑影到了,正是小林子。他一手搭着石面,一手捂胸,气息大喘:“在我布袋的第二层,有个小罗盘……你们按它的指示,往北偏东30度走,一直走,直至一面高大石壁为止……”
陈思进与小虹快速翻开他的布袋,找出那小罗盘。一旁的小蓝,却走到他身边,皱着眉头问:“你咋了?”
小林子半摇头,把身体靠着石边:“我没事。你们快点前进就行。后面的直升机也出动了,再不往前,就一定被追上……”
“我是说,你的腰……咋流那么多血?”
小林子再次勒紧裹住自己受伤腰部的临时布条,没有说话。他没想到,在追兵里竟潜藏着身手如此了得的人。那几个家伙貌似不仅仅是为追捕逃犯,更像是进行着一场奇怪的游戏,带着恶趣味的游戏。刚才那一瞬的交手,要不是对方故意放水,恐怕自己不是命丧荒野,便是生生被擒了。
一直杵在一旁的常月,看着小林子半扭的身子,不禁呜噗一声,哭了。她一下扑过去,紧紧搂着小林子的半边身体。她趴在他怀里,嘤嘤直哭。
临场的所有人都惊了,呆了。
小林子强压着气息,伸手抚抚她的头,轻声安慰:“抱歉,关于常姬的事儿……我以后,一定找机会和你谈谈。”
常月止住哭声,接过小虹递来的医用绷带,为小林子淌血的伤口做紧急处理。四人都戴上夜视仪,朝大山深处进发。小林子则留了下来,想在进山口再会一会那些敌人。
“小子,你的头颅只在‘禁地’里才值钱,在这里可不值分文啊。”
六个人影,从山道悠悠走来。他们都身穿偏黑迷彩服,背着单兵野战背囊。
“买我人头的人,到底是谁?”小林子挺身而立,盯着那六人身后一片漆黑的山野。就在此前,那片山野还有众多山地摩托,还有数十个一路追踪的迷彩服,但仅仅几分钟的混战后,所有灯光都熄灭,机械声都静息,四野恢复了平静——干掉那数十名追兵的,正是这些家伙!
这六个人,既不属于官方部队,也不属于朋友行列。他们都身怀绝技,身手了得,但目标不明,身份不清。
“我们只是普通的雇佣兵。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一条导盲犬,知道得太多可是会丧命的啊……”
小林子定了定,不再言语,转身,步履蹒跚地追着小虹们的脚步而去。
不多一会儿,一架直升机哒哒哒地悬在进山口的正上方。地上那六人仰着头,迎接一个黑影顺着直升机吊绳爬下来。仔细一看,那是名高高瘦瘦的外表斯文的中年男子。再细看,正是戴眼镜的蒋副厅长!
“他上路了吗?”蒋副厅长目送直升机离开后,抬手扶了扶镜框,轻声问。
“是的,但不知道能否撑到‘禁地’。”
“没关系,如果撑不到那里,就证明我猜错了。”
七人都戴上夜视仪,跟在小林子后面,朝王坑方向进发。
“哇噢——!”
三斤叔一声惨呼,骂咧开来:“他、他、他娘的!靠!川儿,快他娘帮我包扎下,手指都被剃两根了!老子干他娘的!靠!”
阿川满身大汗,伏在地面上,与三斤叔相隔不过三米左右。他卸掉身上的尼龙背包,抽出里面的小药箱,有气无力地拨开周围浓密的绒草,往回爬:“胖子,你丫再这样耗下去,准把咱俩都耗死在这片原野上!草!”
“谁他娘知道这怂孙子缠得老死!都勒死老子了!快他娘帮我包扎,老痛了!靠!”三斤叔把头靠在尼龙背包上,庞大的身躯死死压着一团肉,气息狂喘。
仔细一看,那团肉正是条巨蟒的尸体,足足四米长的巨蟒。就在一分钟前,它还死死地缠着三斤叔的整个身体,奋力挤压,像猎杀野鹿那般。三斤叔死死掐住蛇颈,与蛇信相对,任由下身被蟒身蛮力扭扯。在互相扭缠之下、临近窒息的瞬间,三斤叔急中生智,手臂一伸,把蛇头高高举过草面,唰的一声,碗口大的蛇头与他的两根手指应声离体,断了,与肢体完全分离。
蟒身瞬间软下来,三斤叔却痛得哇哇直叫。
阿川好不容易爬回来,奋力扒开仍在三斤叔身上扭动的蛇身,沾得满身血:“让我看看!”他执过三斤叔的手,扯着卫生布不停擦拭,布头一拉,连忙锁住三斤叔手腕处的血管。
阿川咳噗一声,吐掉满嘴唾液。他顾不上抹汗,捏着指头,穿针引线,为三斤叔断指部位做紧急处理。万幸,阿川是正牌临床医学专业的高材生,在自家开的医院里常常处理类似的病患创伤。他虽不屑于做一名医生,但他拥有作为一名优秀医生所拥有的基本医学知识与临床手术的基本技能。他很快便处理好三斤叔的伤口,累至瘫软,直接躺在血泊里。
“还没到‘禁地’呢,仅仅在‘迎风岗’就这么狼狈……”三斤叔虽失去两根手指,满身伤痕,但此刻却平静地盯着草面上的蓝天白云,轻轻道,“真不知道,玲玲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蛇头与你手指的创口,都是‘一刀切’,比我们的手术刀还更他妈锋利……”阿川与三斤叔并列而躺,呼吸逐渐恢复过来,“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吹个风,还能把所有东西都当豆腐般剃个干干净净、平平整整!”
“我们爬的该有300米距离了吧?”三斤叔扭过头,看向阿川,“这都得耗掉一个多小时!林子他们到的时候,不就入夜了?他们咋办?”
“要是不知道这片原野的危险,选择直立前进……就全完了!”阿川神色凝重地翻坐起来,开始收拾散落的药罐与刀具,“但那是林子,总该是有办法的……我们再担心也没用。”
真的,如此么?
俩人发现这片草原拥有锋利如剃刀般的风,都是多得三斤叔那部诺基亚手机。当时阿川一个不小心,把诺基亚从石面踢下去,唰的一声,手机在半空里、刚触及草面的瞬间,突然一分为二,被劈了,被无形的力量劈开。
两人一怔,感到周围草面一阵荡漾,是阴风徐徐的感觉。片刻后,四野恢复平静,变得死寂,好像刚才的一幕从没发生过般。
这一幕,确实震惊了三斤叔与阿川。他们顿了好久,最后试着把脚边的石头扔向诺基亚掉下去的草面。唰,唰,唰,无一例外,所有大小石块,只要掉落草面,便在抵达草面的瞬间,被一分为二。这无形的力量,犹如隐形的砍刀——只要有外物触及草面的那一片空隙,便把它砍掉,瞬间劈开,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