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回乡,一路微黄色的稻穗在风中摇曳,连吹过来的风都是稻香味。打我记事起,我们家就没有大米吃,一亩田地都没有。一直到我十二、三岁时,村里才让别人家与我家换了一块水田。哈哈,从那之后,我们家也算是有米之家了,再也不用去赶周围的几个集市买大米糊口。
“上次回来带的大米吃了没?”一进门,我妈妈就带我到小储物间,“前几天专门去你婶家借了两袋早稻子,看,都给你们备好了。”每次回去,我妈都提前给我们准备好大米,哪怕家里没现成的,她借或者是买也要给我们备好大米。她常说,外面买的总没有自家田间种的好。刚开始的几年,我挺排斥从老家带这又带那的,总觉得吧,没面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从老家带点东西,是挺有面儿的事。“妈,咱们今晚一起看露天电影。”晚饭间,我提议。“电影?哪来的电影?”“一会就知道了,先吃饭。”前些天,我们想着也让家里的父母们有个怀念往昔的捷径,所以便买了投影仪,希望给他们带去一些安慰。“这个能看到?”妈妈一脸的疑惑,“不是要幕布吗?”“一会就好。”“有的人吧缺铁,有的人呢缺钙,而我最缺的是面子。今天我把本来就不多的面子也彻底丢光了。这个女人是我媳妇儿,她叫马冬梅……”熟悉的开场白来了,电影开始啦!哈哈,我们又又又又播放了《夏洛特烦恼》,这是我空闲时间经常刷的剧。没一会功夫,左右邻居们都来了,好生热闹!有时候觉得待在老家也挺好的,虽说离县城远点,离真正的电影院、高档的饭店远点,离大型的购物超市也远许多。但是热闹。抛开农村“好事传千里,坏事满天飞”这一点,农村人的邻里关系还是挺不错的。谁家有事,吱个声,一庄子的人都会过来搭把手。小巧的投影仪放在正屋门偏左一些,画面刚好投射到大白墙上。大家刚好团团坐在水泥场上,偶有几只蚊子飞过,可没飞多远,就被早已埋伏好的蚊香“大爷”给整迷糊了。有几个小孩或许也是没见过这样的大“电视”,一个劲地问他们的爷爷奶奶,为什么姐姐(姑姑)家的电视这么大,还可以在屋外面看。他们爷爷奶奶们的回答也是出其的新颖:“因为大姐姐家有大白墙,还因为大姐姐学习好。”几个小孩一知半解朝我坐着的的方向瞅两眼。我本想着去回答点什么的,可最后我硬是啥也没说,只是递了一点小零嘴给他们几个。说话间,我妈又忙活起来了。借着厨房玻璃窗透过来的光,她正一边看着电影一边剥着白天机器加工剩下来的一些玉米棒子。“你手不能使力,放着明天我剥。”“坐着看电影剥玉米粒,倒也两不耽误。”见着没用,我便吆喝几个弟弟、妹妹、小侄儿、小侄女们一块来帮忙,还说谁剥得多,一会姐姐(姑姑)有奖励。没想到一会功夫,几个小孩子在我的带领下,把一箩筐的玉米棒子给整没了。说起剥玉米棒子,我一下子想起了我小时候。那时候哪有什么收割机或是这脱粒机那插秧机的,真的完全是纯手工。夏天收麦子得左手去拢麦杆右手抡镰刀,还需使力得当,不然不是割到左脚的鞋头,就是左手摸到右手的镰刀头上,一个不小心就会受伤。为了会使镰刀,我也没少挨说道。我生来左撇子,右手拿镰刀,真的是把我为难s了。练了好些天,才练出一点手劲,能使上镰刀。刚开始,不是镰刀头挑到鞋头,就是左手慢于右手的镰刀而差点被镰刀咬上一口。一直到现在,我对镰刀还存有特殊的“敬畏”之情。秋天收玉米棒子,先去把棒子掰下来,然后再一箩筐一箩筐往家门口运。离家远的,雇人家拖拉机一车拉回去,请人家中午或晚上吃一顿饭。或者是用自家的独轮小板车推回去,当然这也得是近距离的,远点的真的不划算,人累就算了,还浪费时间。棒子运回去之后,还要用砍刀把杆子全数砍倒,从田间运到田头或田尾,让它们晒晒干,等干差不多,再全数运回到家里,将它们一小捆一小捆地竖立在一起,放在屋后。天寒地冻时,可以放进土灶燃烧,或是去加工坊加工成细碎末给家里的大牲口吃。我的记忆中,我家的玉米杆不是放进土灶头里烧掉就是卖给人家。那些人也是四下打听才会知道哪村哪家有,这才匆匆赶来的,生怕被别人提前了一步。玉米棒子运回家后,得晒上几个好太阳,太阳越好越好,因为晒得快。等晒得差不多时,剥上一小把,握在手心,打开,如果手心感觉不到湿哒哒的,特别的干巴。那就说明可以开始干活了——剥玉米。然后接下来的十多天,我们都是在睁眼剥玉米、吃饭、上学、放学、剥玉米、吃中饭、剥玉米、上学、放学、快速写作业、剥玉米、晚饭、剥玉米、睡觉无限循环中度过的。秋天除了玉米,还有黄豆、稻子,对了还有花生。庆幸,对于这些农作物,我并不陌生,我也是在它们的陪伴下一年又一年的长大成人的。“小时候剥那么多,还没剥够?”我妈端来几个削好的梨。“就因为小时候剥得够够,现在才印象深刻,还想再回味一下。”“这傻丫头。”“你看看现在的小孩,多舒服。他们啊,赶上了好时代喽!”八十二岁的王爷爷嘴叼着烟袋慢声细语地说道。听王爷爷这么说道,在场的其他几位老人也跟着连连赞同,“好时代啊,好时代啊……”“大家吃点梨子,还有苹果,对了还有我闺女带回来的茶水。叔,你们牙口不太好,那就喝点茶。咱们接着看电影啊!”我妈又端来了热乎的茶水,她很开心,声音都是雀跃的。夜晚的风吹走了一天的疲惫,送来阵阵稻香。满天的星空下正有一群心情愉悦的人在同时观看一部电影,他们的笑声变得喷喷香,还富有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