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对我而言,是一个音量调节器。
我是2013年接触到“自然导赏员”这种人群的。当时,被问到你知道哪些野鸟?我理直气壮、言之凿凿地回答:我家住得高,我的办公室也高,所以我听不到鸟叫声的,我想我生活的地区没有什么野鸟。
在那次交流之后的一个周末早上,我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到自然醒,惊奇的是,我是被鸟叫声叫醒的。而我依然住在17楼,确确实实听到了鸟叫。
我是2015年上导赏班之后,正式开始观鸟的。大家知道,观鸟不仅要用眼睛看,很多时候需要耳朵,因为有时候只能听到而并不能直接看到鸟。逐渐地,我不仅晓得了每天叫我起床的是白头鹎,而且它们的鸣和叫声音不一样,还晓得了乌鸫的叫声带着金属质感,而欢唱起来堪比画眉,大山雀总是鼻子鼻子这么叫,也听过棕背伯劳不同的叫声,有时像鸦科那么呱噪有时会学猫叫有时会欢唱,小PT开心和紧张的时候会水上飘同时还伴着咭咭咭一长串叫声。当时我的心愿就是成为这样一个人:一个站在树林里,凭声音就能辨认得出什么鸟的人。当然,直到今天我还没有成为那样的人。
回忆我与自然相处中曾最打动我的几个时刻:
2015年4月的某天,我和女儿在植物园露营,早上4点多,我被鸟叫声叫醒,想起汉普顿的话,当时做的记录是这样的:
2016年4月的某天,我和女儿在如东的魔术林看林鸟,远东树莺在树梢喔圆了嘴忘情地HUI~O,HUI~O地欢唱,也是至今记忆犹新的。
我本来只听得到人声喧哗和机器叫嚣,就像一个充耳不闻一片混沌的弱听人士,大自然对我,好像特意为我这种弱听人士调大了音量,突然就听见了很多的具体的声音。
还有一次,是最近发生的。暑假里我们全家在北海道渡假,在阿寒地区的摩周湖,我们去的比较晚,已经近黄昏了,太阳西斜从云层里透出来,一道光射向湖面。当时,观景平台上零散着一些人。大家知道,我们国人比较好热闹,在外遇到国人总是声音比较响的。但在那时,没有人的声音,大家都举着摄影设备,手机,IPAD,单反,一律齐刷刷地对着远处一声不响。天地大美而不言,而且具有让人安静下来的力量。我不知道为啥竟然有泪目的激动心情。
大自然有时调高了音量教我听得见美,有时也特意帮我关掉了音量,教我安静更美。想起利奥波德在《沙乡年鉴》里说:休闲娱乐的发展,不是要建造通往美丽乡野的道路,而是要为人类心智培养感受力。大自然对于我的意义,是教我听得见,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