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亦平常,是电话里知道母亲如陀螺一样转动且忙碌如常的每一天。
最近一周,常常做梦,夜里的梦境中还发出了呓语,朦胧记得在梦境里被什么束缚了,想挣脱,但有明显的无力感,想呼喊,但声带如何用力都发不出声音,最后急得手脚并用的使劲扑腾和喉咙里挤出声音,终于吵醒了坤坤,醒来之前,好像听见女儿在呼唤,“妈妈,妈妈你做梦了吗? ” 女儿的唤醒,让我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梦中,醒来后感觉身上微微有些汗湿,那是刚刚在梦中为了挣脱被束缚的肢体,用力时出汗了。
隔天夜里,又做梦了,虽然没有上一次那么深刻,醒来后,都不太记得梦的内容了,但隐约觉得那不是一个好的梦。往常做了不好的梦,或眼皮莫名的跳几下,首先打电话给父母,只要确认父母如常,就没有什么值得担心事了,随即便能放松下来。但现在有所不同,稍有异常,我就感觉到心情不能平静。因为父母亲年龄大了,因为父亲。。。
一早8点多,我给母亲打电话,,这不是我往常给母亲打电话的时间段,怕惊扰了母亲,电话接通,我尽量让语气平缓,试探性的听母亲的语气,探寻母亲是不是像陀螺一样的,像平时的每一天一样在忙碌着,我问麦子是否已经熟了?大概什么时候收割?是否需要我回去帮忙?
铃声震动,接通后母亲先叫出我名字,母亲本不识字,但她专门记住了她的儿女的名字的笔划,除此之外,母亲并不识字。母亲那头的母亲说,“就在这几天,大部分都没有动呢,但远道的已经发现了,过来了收割机,远道的地里有人家开始收割了,轮到咱们这边大方的地,还得个几天”。
“最近天气很好,大家都在等着,数着日子,掐着点,看着天,等着麦子熟透。这样就不用拉回家晾晒了,收割机一边收割,一边直接装车,从地里收割完直接拉到面粉场了,直接卖给面粉场。既不用装袋子,也不用往家里搬运”。 现在的麦收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母亲耐心的给我解释收麦的过程。自从离开家乡,我好像从来没有在麦收季节回去过,机械化收割我只是在电视里看到,在母亲电话的描述中听到,自己并没有过亲临现场,亲临现场的亲自参与麦收的记忆,还是小的时候,那应该是在20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个年代,还是人工收割的时候。这20多年来,农村早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已不是从前的样子了,所以母亲给我解释时语气充满着骄傲,一边给我努力证明着,她多么的能干,并没有因为年龄的问题,影响她的曾经年轻时的能干和辉煌业绩。她一个人就可以完成所有的农活,叫我不用担心她。也强调不用我回去,即使我回去了,以我的身板,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回不回都一样。
然后,她给我再次解释每一块地的情况,每一块的的用途,都怎么收,怎么种,怎么浇水?其中“大方”(最大快的地,当年生产队分地时全家的土地集中在一起的分到的大块土地,种粮产粮的主产地)的地。我对农作物的种植和土地的耕作仅停留在母亲偶尔给我的讲解和科普里。自己没有实践过,说实话,母亲是左邻右舍公认为的土地能手,母亲对土地的感情,也体现在她的那些庄稼和收成里。我们做儿女的都不理解,她为何像陀螺一样的不知疲倦,为何那么不懂的爱惜,体贴自己的身体,将全部的力气都倾注到她的土地,她的庄稼上。她流在土地上的汗水,她和庄稼的朝夕相处,他的土地,她的庄稼最懂她。母亲的人生哲学来源于她的土地,她的庄稼,她常常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付出多少汗水和劳动,你就会收获多少粮食”。母亲种的庄稼的收成和产量常常被邻居用来衡量自家当年收成好坏的标准。她种什么都长的比别人家的旺盛和茂盛,收成比很多有壮劳力的人家种的庄稼收成都高,这让我们对母亲的话更加的可信。
小时候跟着母亲劳作,感觉总有干不完的农活,总感觉有总也拔不完的田间野草,从一头开始拔草,总也盼不到尽头,记忆中又饿又渴,又热又累,开始偷懒和懈怠,消磨时间。母亲不急也不吵我们,只是默默的劳作,母亲用行动,用实践,用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证明给我们看,做人要踏踏实实,做事要本本分分,不能有半分的懒惰和倦怠,你有半分的矫情,那么到麦收和秋收的时候,收成和产量就会证明给你看。
母亲说,“头上三尺有神灵,人在做天在看“ ,母亲还说:”老天爷是最公平的。我们小的时候,常常听到她这么说,我们小的时候,对她口中的“老天爷”充满着敬畏,做什么都能被老天爷看的到。对此,那个时候的我们信以为真。做任何事情,都感觉被一双神秘的眼睛盯着呢?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生怕自己愧对了那双神秘的眼睛。
电话那头,母亲说,麦子收完了,就是播种玉米,玉米的播种也是机器,把种子准备好,其他都不用人工。母亲还强调说,播种完玉米,若不下雨需要浇一遍水,但浇水的出水口,就在我家土地的其中一头的中间位置,铺上带子,打开水管就不用管了,做着一边看着就可以了,母亲避重就轻的说着,尽量说的省力气,以免我担心她。我的确没有经历过这些,小时候浇地灌溉,引用河水或机井,那机井据说是生产队的时候打的井,地下很深,需要用拖拉机的那种发动机把水引用抽取出来,因为稀有,很大一片土地只有一个机井,无论是用机井还说引用河水,都需要铺设很长很长的带子。从出水口引用到自家的田间地头,因为铺设带子很麻烦,而且需要很多卷的带子,搬运起来很需要人力,一个人几乎不可能完成,所以只要铺开,就需要把一大方土地一次灌溉完,有时会从早晨天蒙蒙亮开始,一直灌溉到夜里。现在回忆起来,按时除了很困的,打瞌睡的记忆,就是夜里的星星很亮,田间,小河里的蛙声很响,春天的风已经不再寒冷,夜里的春风柔柔的。。。
所以,虽然不用像以前那么费力气,出水口即使在地头,但把整快地浇完,得把水引到一头,从一头慢慢的灌溉,浇水到另一头,也是需要铺设带子的吧?
母亲把土地的情况给我数落了一遍,除了种粮食的地之前,还有一种叫“自留地”,就是那种边边角角的小块地,听母亲说,这些自留地不做计数(不在国家土地划分的统计之内),是当年生产队集体开荒开垦出的土地,后来按人均平均分给了个人,我是最喜欢这种“自留地”的,因为地块很小,拔草很快就能到头,其次是因为,这些自留地一般不种粮食作物,都是自由耕种,所以,谁家有姑娘出嫁想做被子,就会种些棉花,有时会种红豆,绿豆,红薯啦,芝麻,花生,或大豆之类的,好多小时候少有的,唯一记起来不感到辛苦,有些有趣又不沉重的记忆就是这种,小片又可爱的小小自留地。需要食用油,就会种油菜,芝麻,向日葵,这三种作物开的花是童年最美的花朵,尤其是油菜花,在早春时节开放,温暖和煦的的风,明媚的阳光,甜浓的空气和花香,嗡嗡的蜜蜂。。。站在黄灿灿的油菜花中间,那是童年最美好的,最浪漫的记忆。
果不其然,我说西南那块地呢?前两年种的向日葵,今年准备种什么?
母亲说,这不,我现在就在这儿呢?别的也没有什么想种的,今年图省事,我正在种豆子,我自己用小楼(一种小型人力播种机)推着种呢,
果然吗?我就知道,她不会节省力气,让自己在家清闲一会。往年父亲在家,会有个帮手,但今年。。。。我正想说母亲,一个人不该种这块地。。。但话到嘴边止住了,劳作虽然辛苦,但只要劳动,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我就感到心安了很多,只要健康,母亲是不会让自己清闲的,也不会让她的土地闲置,不管种点什么?就会有收获,今年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等到父亲7月份回来时,看到绿油油的依然旺盛的庄稼,那是母亲的盼头,也是母亲的希望。当然只要母亲劳动着,证明母亲康健且安康。
母亲忙碌着顾着种她的豆子,可能并没有觉察到,我早晨打电话,这个时间段的特殊,以为我是对她一个人在家收麦的挂念。当然,母亲不需要知道,她的平常,她像陀螺一样的转动和忙碌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治愈。
母亲安,远方的儿女既心安。
2024-6-4,manda.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