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架子到中后期的时候,脚的跟腱筋完全跟不上调的速度,于是我就开始忍受那种不是疼的难受了。
一晚上到底有多长,有多难熬。我在这之前只在泰山顶上那次体会过,但那都不算什么,除了冷点,没有其他的。但是这次不同,腿脚的疼痛一直刺激着大脑的神经,我根本没有办法让它进入睡眠状态。本来平时我的睡眠质量就不怎么好,这次更是灭顶之灾。
很多个晚上,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去。我就看着手机上面的时钟,从晚上的9点,慢慢地变成12点,再过一会变成1点,我就慢慢地等着,等着它变成6点,那样大家就都起来了。不是说天亮了,我的难受就会减轻,而是我可以做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而晚上,我不能发出声音,不能看电视,只能躺在床上,忍受着那些难受。
而难受还在加剧,最难受的时候,是我的脚底板的筋一抽一抽地刺激着。医生说尽量不要让脚下垂,因为那样脚底会充血,对脚的血液循环不好,有的时候充血严重还会很难受。但是当我难受的时候,我却是不能躺着的,一躺着,更是拉着那根筋,它带动脚一跳一跳的。所以我就会坐起来,把脚放在凳子上,等着它充血,用充血的那种涨疼感来消减抽筋的难受感。
在失眠的最初,我也想过吃安眠药。我让我爸去找医生开点睡觉的药,我爸说:“那种药吃多了,对神经不好。”我心里那个苦啊,这个时候,谁还管对哪儿不好的。实在忍不住了,有一次我叫护士帮我跟医生说整了片睡觉的药来吃。
结果,更不好了,整个晚上,都处于心慌的状态,想睡,特别想睡,但是大脑就是睡不着,还带动心脏的不安宁。那个晚上,是我过得最漫长的一个晚上,还不如不吃药呢?不吃药的时候,虽然也是一夜不睡,但是大脑是清醒的,心脏是安宁的,可是现在弄得心也不安宁,大脑意识还挺混乱的。
在那之后,我就没有再吃过安眠药了。我爸开始转战保健品,什么安神补脑液啊!什么针对睡眠的维生素B6啊等等。结果也没啥用。
每次医生来查房都问我怎么样?我笑着跟他说:“你看得出来我一夜没睡不?”他说:“看不出来,气色挺好的啊!”是啊,我也不知道为啥,我一夜没睡,气色还是挺好的,精神也还是挺好的。
之后开始想着干点事情,转移注意力。最开始的时候,是看小说,但是那个时候可能手机有病毒,没两天就把流量全用完了,买了点,一天不到也全用完了。没办法,只能靠听以前下的歌,就那么十几首歌,我就一直循环播放着,把耳机塞在耳朵中,也不去管它到底在放什么,我就是想有个东西在我耳边闹腾,让我的大脑不至于一直关注着我的腿。
听歌偶尔能起点效果,也或许是我累极了,偶尔还是能睡上一个小时的,那个时候就觉得由衷的高兴。但是高兴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它很快又失效了。
没办法,我就开始躺一会,坐一会,再躺一会,躺着难受了又坐起来。我也不发出什么声音吵到别人,也不叫我爸,就一个人躺一会坐一会躺一会再坐一会,这样折腾到天亮。偶尔有的时候坐着坐着,上半身就平放下去睡着了。但是,这之后醒来,腿就更难受了。
不光是筋抽着难受,还有充血肿了的难受。使得整条腿怎么都不行,怎么都不安生。
我跟杜大夫说这个事情,他说:“找点事情干,转移一下注意力吧!”我说:“这个时候,真是后悔啊!”那段时间也是负情绪爆棚,说得多了,他难免无奈加生气说:“这么大个手术,难道还想一点罪都不受?”我心里想着:不是怕受罪,是怕受这样的罪啊!
最开始我把这个手术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一个手术就完成了的,后来虽然知道要每天调一点的数据,但是没有想过会那么难受。可是这个世间没有后悔药吃。我是真的后悔了,我问自己:为什么就偏要来受这个罪呢?原来那样也挺好的,现在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为何要这样为难自己呢?为何是我呢?
每天晚上,我难受的时候,我就躲在被窝中,用手机打出那些负情绪的话,边打边哭。我只能这个时候哭,因为白天有病友有医生有我爸,不方便哭。
但是后来渐渐地连哭都不能忍住了。那是一次调完架子之后,我按着我的腿,眼泪就那么下来了,没有悲伤,没有忿恨,单纯地就是疼,就是难受。我爸一脸的不知所措,随后过来挨着我坐着,拍拍我的肩膀说:“女儿啊!你要坚强点啊!”也就只有这么一句话了。
我依旧哭着,我那天跟朋友说:“难得地第一次不带任何情绪地哭。”我心里想我到底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以前我只有在负能量积累到一定时期我才哭的。不过哭依然不能抵挡难受的加剧。
由于我的腿部筋的不够,我的脚趾都开始弯曲。要不是脚底板上也打着架子,说不定连脚底板都要蜷缩了。但就是因为脚底板不能蜷缩,所以抽筋的疼痛更是加剧。我让我爸没事就给我掰脚趾头,必须掰,不然等着它全蜷缩了,以后回不来,手术的时候等往里面插钢钉,强制使它伸直。我见过别的病人那样,我不愿受那样的罪,所以必须现在掰。
但是掰的成果不大,基本上掰的时候直了,我爸一放手,它有蜷缩起来了。如此这般地折腾着。
我也渐渐地放开那些心结了,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想着你不是睡不着吗?那就不要睡,我看你能坚持几天?基本还是一两天就能睡上个10多分钟半个小时的。这个时候我就想:“嘿嘿,原来你也会累啊!”
偶尔我也看看书,看有点类似神学类的精神治愈类的书籍,偶尔也病急乱投医地信上一回,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虽然我的睡眠没啥改进,不过心态倒是好了很多。至少没有那么悲观了。至少我的脾气没有那么大了。
所以这也不算是坏事,虽然我现在还是会失眠,我也基本不给自己施加心理负担了。本来失眠对于身体的负担就够重了,何必再增加心理负担呢?人还是应该对自己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