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谚云,一杯水结个恩人,一桶水却结个仇人。这就是人性。
在电影《两只老虎》中,将这种人性展现得淋漓尽致。很多人都感动于电影“友情”段落中范伟的演出,他一直笑,却让观众哭了出来,究其原因,只是因为这个故事将“前史”交待清楚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这个段落将不会感人,换句话来说,如果将爱情和亲情这两件事的“前史”也交代清楚,这部电影一定会是8分以上的。
因为逻辑漏洞和其他电影的影子,让这部电影的豆瓣评分从上映当天的7.1分,降到了如今的6.2分,但我今天,还是忍不住替《两只老虎》喊一声冤,因为它原本就可以是一部8分电影。接下来,我从一下几个方面来剖析一下这部电影:
一、战友情,全片堪称最感人的一个段落的底层逻辑
余凯旋在张成功办第二件事时,从二人在车里的聊天中,交代了这次要去见的人是一个盲人,还是因为张成功怕“还不上钱”的战友,这位战友曾对张成功义气相帮,但是到了战友需要张成功的帮忙的时候,他却并没有伸出援手。
有时候也不是不帮,人生在关键时期的选择,有且仅有一次机会,可以想象,当时的张成功自负也怯懦,用无情将自己伪装,以为自己很强大,以为自己一个决定就可以决定他人生死。但是内心,能做决定却不能背负伤害朋友的压力。
所以事实上,张成功也不过是一只“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尾巴”的老虎。换言之,他终归只是纸老虎罢了,或者说他的内心还是温顺的猫。
在他们出发的时候,余凯旋的车玻璃被砸得稀碎,两只猫在车内晒太阳,看样子很是惬意。这两只猫,也是张成功和余凯旋的缩影,他们虽然都是虎面人身,但是内心却是渴望过惬意生活的猫咪,只是现实让他们戴上了老虎的面具。
交代了战友那方的人物前史,以及张成功内疚的归因,到真正见面时,盲人按摩师范志刚的形象才是立起来的,这时候观众再看范志刚,便会不自觉地同情,对比着后面那一句拒绝投资时所说的“我怕我还不起”,才会猛然让观众潸然泪下。
一个明明困难,却要拒绝帮助的人,说着这样的话,像是突然解气了一样,言外之意是“你当年不帮助我,我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你不要愧疚了,帮我不是你必须要做的事。”
人说毁灭一段友情,可能真的是会从“借钱”开始,但是维持一段友情,你可能真的就要给需要的朋友“借钱”。在钱的事情上,范志刚首先走向了“借钱”的道路,张成功其次选择了“拒绝借钱”,这样一段友情,早就崩于范志刚开口借钱的那一刻。
再说到张成功此去见战友的目的,是给战友投资,他不说话,就扮演一个司机,怎么问怎么不说,让余凯旋将他想说的话说完,但余凯旋说得越来越离谱,一千家店开到两千家,一个正常人的思维要么觉得遇见骗子了要么就当场绷不住了。
范志刚并不是在给张成功按摩的时候发现对方的身份的,就是一开始说投资的时候,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也是最后让观众哭的点。到最后按摩说完词才猛然发现,原来人一早就知道了,瞬间泪崩。
因为被“骗”到了,观众才会觉得好,这个观影逻辑,始终没错。包括之前爆火的《哪吒》、《我不是药神》都是这个逻辑,好不好看,先看能不能打动我,要是出其不意,能让我哭,那就是好电影。
整部电影,单拎出来这个段落,是个好电影,如果是我,我也会将第一件事和第三件事也改得更为饱满。
二、关于爱情:张成功生命中的三个女人,为什么他的前妻只出现在台词里
纵观整部电影,张成功在爱情里可以看出他是个实打实的渣男,去当兵抛弃了青梅竹马的彩霞,在城市中创业娶妻又与演员周原有染。
从台词中,可以看出,张成功与周原十分相爱,可周原也知道张成功是不可能为了自己跟妻子离婚的,那么我们可以从这里推断出,张成功娶妻也可能只是为了商业利益。
到第三件事,张成功让余凯旋送信,很多人下意识以为张有金就是张成功跟离婚前妻的孩子,却没想到导演又将我们摆了一道,原来是父亲?这种突兀之感让观众很不适应。
这里插一句嘴:为什么在“战友情”段落中,观众能接受被骗,而此刻观众又接受不了被骗呢?
原因在于这两个梗有最根本的区别:“战友情”是出其不意的话语,让人突然联想到前面片中的细节,以致于感动。而这个段落,没有细节铺垫,找人自然而然想到的是儿子而非父亲,加上彩霞这个青梅竹马的出现,更让人确信可能张有金是张成功的儿子。并且,这里也会捎带怀疑,彩霞就是张成功的前妻。
然而突然那一下子,冒出个父亲来,彩霞的台词也问“为什么他不接我电话”表明了彩霞不是张成功的前妻,这也印证了打拼中的张成功,与前妻结婚真的是为了利益,而没有爱。因此,对于一个跟他亲情爱情友情都不想关的人物,他也根本不会将其介绍给我们,更不会让她出现在观众的面前。
但那个只出现在台词中的女人,又何其悲哀与不幸,被利用,被忽视,被出轨,最后还被离婚,可能是她成就了张成功,可是张成功却始终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总而言之,如果爱情这个段落,将张成功的前妻展示出来,可能会更加好,张成功在大众心中的形象也会更立体。
三、关于亲情: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人终将逃不过命运的轮回
在前面的分析中,我为什么只说了张成功,而只字不提余凯旋,因为他们两个本是同一个人,没有悬念也无须解读,五十多岁的张成功也是用自己人生的三件事,去让余凯旋释怀自己三十多岁还一事无成的窘境。
仓央嘉措曾说: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我也曾如你般天真。这句话,非常适合从被绑的张成功口中说出。
被余凯旋绑架的张成功,面对绑架自己的绑匪,始终佛系,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是因为他始终坚信年轻的自己也是如此天真的,而天真,势必会与另一个词“善良”同行,所以老成的张成功开始逗余凯旋。从一百万“砍”到两百万、到游泳池憋气、到最后失踪,两人到老都还是孩子般脾气。
爱情这件事情了结以后,我们可以看出,余凯旋也并非是憨傻的,他会总结会分析,在片场帮助周原演好角色,传话时又对周原的话提炼加总结,让原本伤人的话不那么伤人。就是如此聪明的余凯旋,怎么就会因被生活绑架而去绑架他人呢?并且,他在绑架后,明显还智商不够用。
这是导演刻意而为之,张成功的父亲早年写过很多诗,余凯旋也曾梦想当个诗人,而余凯旋又是年轻时候的张成功,那张成功在年轻的时候也是有诗人般浪漫思想的人,会如此也是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但又有不一样的地方,他不会像父亲那样“迂腐”或“任人欺负”,他要披上老虎面具,他要六亲不认。可终归,还是走上了父亲当年的道路,父亲跳崖他想跳楼。
这一切,看似惊人的巧合,其实也都是编剧兼导演的李非精密巧妙的安排。因为在这里,我们可以解释为,张成功在跳楼之前,自己绑架了一回自己,让自己有机会重来一遍,弥补过去的遗憾。所以,不管逻辑有怎样天大的漏洞,不过都是张成功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他在想象中可以让一切不合理的东西都合理化。
总而言之,如果亲情这个段落,将张成功父亲当年的被迫害展示出来,可能会辅助观众更加理解张成功的种种行为,包括对爱人的不信任,对战友的不管不顾,对亲情的缺失等等。
四、总结
《两只老虎》这部片子是李非导演在跟着姜文导演拍《邪不压正》时产生灵感而写出来的,《邪不压正》的编剧也是李非,搬出这部电影,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姜文导演一拍片子,哪里会有凡俗的成品出来呢?
从《鬼子来了》到《太阳照常升起》再到《一步之遥》,姜文片子的隐喻成分可以达到让人体会多天的程度,所以,姜文导演看中的李非导演也肯定不会是池中之物。
这一部《两只老虎》是藏着来拍的,在李非导演的专访中,他自己提到监制赵薇其实是很保护他的作品的,很多投资方要求将情节改到更为商业一些,赵薇都极力阻止,让他拍自己想拍的。
很多观众看片挑刺说发现了很多逻辑不通的地方,我想说,你觉得逻辑不通,作为原创编剧兼导演,李非早已深思熟虑不知多少回,他自己就不知道那些逻辑漏洞吗?
观众以为的BUG其实都另有深意,导演用一个战友情的段落向我们表明了他并非拍不出观众觉得好看的东西,只是另外两个段落藏起来的人物“前史”,极其背后隐含的故事,才更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