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以来,似乎唯一没能改掉的恶习便是晚睡。即使每每与友人玩笑总说道,要早睡早起做个安静地美男子,但执行起来从来就是另当别论。原来,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突然想起高中时代,老师总喜欢坚持“21天培养一个好习惯”的不朽观点。彼时总觉认真地让人不忍发笑,现下想起来却不知自己这晚睡恶习早已潜移默化般成了生活常态。“唉,谁年轻时没有犯过几次蠢。”“哎,现在你老了吗?”
离上一次写字过去的日子太久,久到下笔时惊觉词不达意。坦白说,这种状态让我恐惧的要命,却自写字开始如影随形般常伴我左右。我深晓就写字而言,自己并非是个天赋秉异的人,甚至还有些懒惰之气。这些年能断续写下来,实在不得不和文字说声承蒙不弃。人生的第一个二十年已经过去,我失去过太多的东西,却唯独没有失去你。
这么多年来,途径的月色,饮过的溪流,爱过的人,折过的枝,裹在心事里都被我写成文字。我只有文字,只有文字,矫情也会写,孤独也会写。写一生的文字,写风尘往事,写爱恨痴嗔,写又湿又暖的情事,写相逢的梦。你们都会告别我,只有它不会。
一直觉得,变成一个没有故事的人是件极其可怕的事情。然而,要表达的太多,文字的力道就显得不足够。于是,后来便明白寡言不是矜持,它是克制、是忍耐,是提升自己的美德。有时候,还真搞不懂这究竟算不算一件好事。
二十岁的我与十五岁的我,毕竟是不同的。
过去颇为偏执计较的,在如今看来不过是小事一桩。年与时驰的经验教会人的不仅是懂得分寸,还有自留后路。不太去想快不快乐,那毕竟太虚;不与陌生人谈理想,那毕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过去的一段时间经历了自杀式的生活模式,起床,上班,吃饭,睡觉。伴随而来的是多日的麻木和脖颈的钝痛。没有人能预知岁月的最后,所有失去是否能得尝所愿。但我依旧相信:我所失去,必成馈赠。那些曾经在暗夜里跳出来将你打倒在地的往事终究会过去,无需忧虑,一切都是时间问题。
原来人沉默太久,真的就不想再说话了。
沉默的这些日子,除了日常生活的两点一线,经历了手机与毛贼私奔,悲喜交杂的跨年,横跨整座城市和老友看了部名叫《重返20岁》的片子……似乎竟没再做过什么。
上海的冬过了一大半,除却开始的骤寒,整体触感马马虎虎。喜欢像只冬眠的动物一样待在被窝里,平静地看书,听音乐,做梦。回程之期近在咫尺,却格外眷恋起这每一分每一秒的独处。自由与漂泊,安稳与束缚,到底何处才是归处?人生哪有那么多曼妙的美景供人赏玩,让人着迷的,不过是独自行走的自在和无人打扰的宁静。
过去的那些年里,我带着许多执念和欲望像个拼命的蜗牛一样缓慢爬行。习惯计较得失,强迫自己分清对错。现在连真的在意都显得轻描淡写,把“委屈”讲成“习惯”,把“挽留”讲成“随你”,久而久之,似乎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漫不经心。成长这东西,有时候真愚蠢,过度坚强与口是心非都是伤人伤己的东西。
短暂的困苦和曲折算不了什么,可怕的是,你要用一生去容忍和接受它们的层出不穷,和眼前那片未知的光明或者黑暗。
不要太过着急长大,因为我们都要老很久。可若是待到暮年,还能有几诸老友把酒笑谈,鲜衣怒马,也曾年少。想来,倒不失为一件乐事。
若干年后,你也经历了一些人世,也有了一些只能在失眠的夜里独自咀嚼的故事,你青涩褪尽,渐渐懂了生之可忧,死之可怖。如舟阿花所言,生命有生命的尊严,死亡有死亡的尊严,千变万化的是人心,纹丝不动的才是命运。那些我们曾经历过的跌宕起伏,难以言表的缄默孤独,茫然无措中的拔节成长,像是在无边旷野里的狂奔。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跋涉山水,不分昼夜。
完。即日。
楚 字
葭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