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两位早逝的同学

  记两位早逝的同学

 谨以此文祭奠我们呼啸而过的青葱岁月

     

图片发自简书App


      毕业照上,45张笑脸清晰可辨,同学们再聚会时,却再也凑不齐这个吉祥的数字了。我们师范的同班同学中,有两条鲜活的生命已经永远从人间消逝了。她们年轻的面容从此只能在回忆中再现。

      一个是我的室友,她家庭殷实,身材挺拔,着装得体,在我们这些家境一般的、不修边幅的丑小鸭们的衬托下更显得脱颖而出卓尔不凡。熄灯后漆黑的宿舍往往更能激发小儿女们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这时大家更容易掏心掏肺捧出心里话,无所顾忌。记得有一次,她很激动地从被窝里坐起,用骄傲而羞涩的口吻向大家宣布:“我妈找人给我算过卦,占卜师说我是旺夫命。”第一次听到这个新名词,大家都很新鲜,没能一下子明白过来,都迫不及待地追问啥意思,她清清喉咙慢悠悠地解释道:“旺夫命就是我嫁给谁谁发达!谁能娶到我是前世修来的福份。”此言一出,大家恍然大悟,情不自禁异囗同声地“哇”了一声,继而啧啧称赞,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既羡慕她命好,又嫉妒她不仅家里多金,而且还有一个重视她、肯花钱给她算的好妈妈。真是要把天下好事占尽啦!那晚,宿舍很多人都失眠了。她的那句话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大家的心被搅乱了。如果当时有光线,一定可以看到彼此眼睛里交织的希望和羡慕之光。

      然而,事实证明:占卜师失算了。

     工作后,她找了一个门当户对、很帅气的老公,但却摊上了一个能干的恶婆婆。据说在月子里,婆婆叉着腰站她屋门口出言不逊:“过两年必须得再给我们家生个男孩!”别人描述这一幕时,我眼前浮现出她忍辱含屈却又孤独无助的眼神。身体正孱弱、意志正脆弱的产妇,谁能受得了这样明目张胆的否定和威胁?特殊时刻尚且如此,平曰里得躲避多少明枪暗箭呀!不知这是不是她病灶的起源,总之,后来查出她得了癌症,先是乳腺,后来扩散到了骨骼,肝脏。乳腺癌并非不治,很多患者都挺了过来,她却不幸在“很多”之外。女儿九岁时,她离世了。妈妈断气时,那个可怜的孩子还在学校上课。老师把孩子喊出教室,都不忍心告诉她真相,更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死亡”这回事。

     得知她的死讯时,我异常吃惊。脑子里立马浮现出那个浪漫而美妙的夜晚,耳畔响起她神秘而自信的预言。约好的好命好运呢?命运就像上帝甩出的骰子,又像抛向空中的篮球,不经意中碰到什么障碍物,轨迹就会被改变、刷新!人生中存在着太多未知的可能,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很重要,都可能对你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另一个女生遭遇则更不幸,她的妈妈生她哥哥时安然无恙,后来在产下她后不久便得了一种怪病,先是行动变得迟缓,后来大脑反应迟钝,接着口齿不清,直至生活不能自理,最后竟然卧床不起一命呜呼了。童年的她缺少母爱,可更不幸的是,她竟然中了魔咒一般重复了母亲的命运!

      但她远没有母亲幸运,因为她遇到的配偶不如母亲遇到的配偶。她的父亲在母亲得病后不离不弃,照顾病重的妻子,使她很体面地走过了最后的岁月。而在她去世时,老公早已忘了她这结发妻子,正沉浸在新婚燕尔的你侬我侬中。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何况她这旧人早已神志不清喜怒无常了。

      据说她在婚后也有曾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但生下女儿后身体开始出现各种不适,征兆和当年的母亲如出一辙,简直像是复制粘贴的人生。这才知那病传女不传男,而且是生男孩无碍,生女孩则犯了大忌。一切为时已晚。眼见她行动越来越不能自控,深明大义而善良的父亲伺侯过自己的妻子,深知生活的艰辛与不易,趁女儿头脑清醒时劝她说:“孩子,离婚吧,咱不拖累人家,我伺候过你妈,照顾你,我有经验。”就这样,男方忙不失迭地和她办了离婚手续,很快经人介绍有了新欢,而且很绝情地清空了自己的这段感情,连对亲生女儿也不管不问了。好歹那是你家的骨肉!再说人家是为了给你家延续血脉才得了那病!怎么可以那么残忍、无情呢?真不知那心是用什么做成的!

     很多时候,人性真的经不起考验。但正是突出其来的变故,像万能的照妖镜,更能发现一个人的本色和善恶。同学父亲的行为令人钦佩,同学的老公令人不齿。夫妻本是同林鸟,灾难降临现真情。这时才发现,拥有孙大圣那样的火睛金睛是多么珍贵呀!

       这个世界,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生离死别,但说实话,陌生人的去世在我们的内心掀不起太大的波澜,引不起太大的震动,身边的、熟悉的人突然的消失却往往会使我们重新去审视和珍惜生命,并进一步认识和思考生存的价值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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