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夏王朝,物阜民康,繁荣景下是百无聊赖的达官贵人,酒楼赌局,烟柳之地在他们看来早已稀松平常,于是王公贵族们便开始琢磨新鲜玩儿法,不知是谁起的头,官商暗中勾结,斗兽之风一夜燃起,接着迅速盛行,权贵们日夜沉浸在斗兽厮杀挣扎的血台之上,观斗时,这些人双拳握紧,喉中嘶吼,逼着台上斗兽尽显疯狂,不过这“兽”并不是平常动物,而是满身伤痕的穷困孤儿,从他们被卖进困兽笼的那天,一切彷徨无助都被鲜血瞬间冲涮干净,取而代之的是眼里藏不住的浓烈杀意,他们为了多活一天,不愿浪费体力去帮助任何人,更不愿浪费精力去相信任何人,每一次拼杀都使出浑身解数置对手于死地,可当看到对手倒在台上时,眼里除了暂时的松懈,紧接着的还是无尽的绝望。
“公主,您看这一批怎么样?”由于面前少女身形娇小,男人便哈着腰谄媚询问,保持着半身距离,即使周身人声嘈杂,也不敢凑近一步。
少女微微侧头,男人一怔,赶紧解释道,“公主饶命,小的只想给公主挑几个命硬的玩几天,不料扰到公主雅兴,小的这就掌嘴。”“啪啪”几声耳光,愣是在嚷闹人声中听出响来。
“我要他。”少女将视线重新落到血台上将死的少年身上,声音清冽。
男人战战兢兢的挪到围栏旁边,依旧和少女保持着半身距离,看到台上站着呐喊的人后,男人好像意料之中,“公主好眼力,这是这批最强的。”
“不是他。”
男人疑惑的望向面色平静的少女,小心翼翼试探道:“死了还要吗?”
女子转身,月白披风不染一丝污秽,“他活,你活。”
【二】
“跪下!”牵着锁链的彪形大汉呵斥道。
蒙着眼睛的少年全身绷直,尽可能的平衡着初愈的身体,“哗啦”几声碰撞,少年被大汉一脚踹趴在光洁的石地上,少年趴在地上喘着粗气,黑布窜到上额,露出的一只眼睛死瞪着石地上繁复的花纹。
“公主,养了七日,这小子总算把这口气儿喘了过来。”大汉讪笑道,两只手下意识的揉搓着。
坐在高位上的少女不紧不慢的起身,大汉瞥了一眼便赶紧垂下视线,偌大的屋子只有少女轻小的足音,少女在大汉面前站定,朱唇轻启,“你下去吧。”
大汉听到这话,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颤抖着将铁链呈给面前的少女,一滴汗珠顺着耳边划落在曲起的手臂上,少女见惯了这种反应,只是轻轻接过铁链,大汉恭敬的退下,转身才敢舒了口气,银黑色的粗链握在手中,映的少女玉指格外纤细。
趴在地上的少年勉强支起身体坐了起来,满含怒火的双眼刚一对上头顶那张清透绝俗的冰冷面容便瞬间化为虚无,少年的脸色变化没有在那双碧波似的双眼激起一丝涟漪,少女只是平静的垂下视线,像是注视着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别人都想活,为什么你想寻死?”少女眼里终于泛起一丝疑惑。
少年低头嗤笑一声,厅堂回荡着铁链碰撞的声响,“死了的,才是赢家。”
“所以,现在你又输了?”
“不,我赚了。”少年勾起一侧嘴角,眼里重新燃起点点星光。
少女蹲下身来,眼中讥笑毫不隐藏,“你喜欢我?”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站起身,扣在脖颈下的锁链将半蹲在地上的少女拽了起来,“还没那么喜欢。”
【三】
“今日公主想射箭,快去准备。”
“还、还是他吗?”小宫女捏着丝绢问道。
年长一些的宫女停住脚步,“废话,公主本就看他不顺眼。”
“可是他昨天刚被公主刺伤,况且宫中养了这么多奴隶,何必只用他一人,如果公主真要置他于死地,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反倒这样折磨他三年?”
“梆”一声闷响,小宫女吃痛“哎哟”一声,“晴儿姐姐,你打我作甚?”
“我再不让你住嘴,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晴儿看到小宫女的委屈模样,语气稍软下来,“我们做下人的,主子的想法就是我们的想法,主子想做什么,我们尽力办到就是,自己的那些心思,烂在肚子里最安全。”
小宫女揉揉胳膊,顶着红眼圈点了点头。
男人被绑在十字木架上,左肩鲜血将胡乱缠绑的白布浸透,脚边凝着几块昨日落下的血滴。
“公主,桃儿已经摆上了。”
女子望着前方直视着自己的男人,平静的面容下是翻腾的怒火,三年的折磨竟没让他有一次的求饶。
“换成枣子。”
身旁侍卫一怔,缓慢的拿起一颗红枣走向前方的男人,刚放在右肩上,就听公主身旁的侍卫喊道:“公主下令,放在头顶。”
男人依旧直视着握着长弓的女子,嘴角始终挂着冷笑。
侍卫刚一放好,一支箭瞬间冲出,侍卫定在还未走出半米的地方,哆哆嗦嗦直接坐在了湿地上,女子将弓随意一扔,转身回了寝宫,绑在十字木架的男人舔了舔干裂的下唇,紧盯着女子离去的身影,右脸逐渐渗出一道血印。
男人被两个侍卫架着扔进了暗笼,枯黄的稻草滑过脸庞,男人感到痛痒,便抓了几下,摸到右脸已经凝固的血印,男人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奇了怪了,暗笼里最凶狠的铁辕都没把你弄伤过,怎么每次从公主那里回来,你都大伤小伤不断?”
男人没有回应,扶着铁栏坐了下来。
“无名,你到底怎么惹到公主了?”披散着头发的关梁扒着铁栏好信儿的问道。
男人盘腿坐在草垫上,轻轻活动了下昨日被公主刺伤的左肩,满不在乎的回道:“她在等我求饶。”看着关梁疑惑的表情,无名瞥了一眼,继续说道:“萧沐白,当今王朝最受宠爱的公主,也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允许有人敢忤逆自己的意愿,而她又怎么会让忤逆她意愿的人轻易死去?”
关梁将稻草从嘴里拽了出来,咽了口吐沫,“幸亏我够狗腿,反正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要主子心顺了,我就能好过些。”关梁“嘿嘿”笑着,重新将稻草叼在嘴里,躺下时,两手垫在脑后,仰望着黑黢黢的石顶,过了一会儿,声音从暗处传来,“不过,我也活够了。”
无名侧头望向对面的牢笼,他看到关梁躺在那里,嘴里的稻草不安分的晃动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