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气,像雨中纷飞的残花,一瓣又一瓣的凋零。靠近窗子,只觉得自己离阳光更近,心中也便生出些忧郁情怀。在这段丢失自己地岁月里,我愈发举得自己远离了生活的轨道,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慢慢远去。它们是不会再回来的,这我是知道的,可我却无能为力。面对这一切虚幻的存在,我已经消耗了人生的重要光阴。
颓废的阳光,软绵绵的落在玻璃上,厚厚的积尘平整如织,遮住了玻璃下那张憔悴的脸庞。没有人相信,我已经放弃了昨日的美好憧憬,本因为会就此结束,但每当黑夜降临,我又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永远的独自漫步,还有那些漫天飞舞的记忆碎片,沿着我失落的心声划破天际,带走我最后的那一份心痛。
淡去风华,人生如玉。面对人生,茫然失措,依旧如孩童般。看着年渐年衰的父母,心中的愧疚感油然而生。他们只知道我不求上进,可忘了我只是迷路了。我也想醒,想从每一个梦中骤然醒来,永不入睡,可我的眼皮不住的下垂,犹如乌云吞没天空般让人无奈。
耳旁,只听见脆甜的声音娇柔的呼唤着:睡吧!成为时间的永恒。我心里非常清楚,这是时间在麻醉我的七情六欲,也许在不就的将来,我就要摔入堕落的深渊,没有信念,没有希望,整日与恶鬼为伍,与鸟兽同乐。一想到这样的生活,我的脑海里便呈现出各种痛苦、扭曲的脸庞,夸张的的表情鲜血淋淋,绽开的皮肉兀自发笑,让人难免有些毛骨悚然。曾听说,长久的幻想下去,就会患上妄想症。对于不存在的东西却时时在脑海中虚拟,以求自我满足,这不就是所谓的精神和情感的分裂吗?
对于这个世界,值得留恋的东西越来越少,曾经以为重要的丢弃了之后,反而让自己释怀了不少。
走在人群里,跟在陌生人身后,身后又是陌生人,这样的重复难道就是人生的轨迹吗?我已经快无法适应这样的循环,枯燥乏味,只想早早的结束这一切,钻出人群,进入黄昏,进入黑夜。暮色渐浓,下班的人纷纷骑着车,或接孩子,或买菜,或回家。而我,一个末路的流浪者, 慢慢地向菜市场走去。小小的菜市场,街道两旁摆满了蔬菜,一张张似曾相识的脸在人群中来回晃动,破烂的三轮车载着瓜果避让轿车,肉贩子大声的叫卖...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在这逼仄的人生路道口拥挤,谁也不让谁?我踏着淡泊的步子,弓着腰,吃力的钻过人群间的缝隙。再回头时,先前的一切瞬间变成了如烟往事,冻结在快乐和忧愁之间。
来到一个熟悉的摊位,旁边不远处排列着几个臭烘烘的垃圾桶,虽然表面光鲜,实际上看上一眼也能让我作呕数天。地摊上,摆着常见的蔬菜,白菜,鱼腥草,西红柿等,摊主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着一件灰色布衣,不爱说话,老实憨厚可见,和我的脾性倒相仿,每次来买菜便都照顾他的生意。时间已久,大家也就不再陌生了,都是熟悉的面孔,偶尔也会有优惠。在我看来,优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生活看上去平淡却充实,且闪耀着快乐的光彩。追求自由快乐一直是我的人生目标,不求富贵,但愿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微笑。
实际上我是知道的,每一个人的生活都不是表面的那么风波不惊的,别人所拥有的东西一定是用什么去交换而得来的。想到此处,心里也就舒坦了不少。比之以前,自己在待人接物方面似乎有所改变,不再那么的偏执和极端了,面对有些事时更多的是去接受事实。尽管生活中认识的人都直言不讳的说我像小孩,甚至毫无顾忌的这样称呼,虽然听上去心里不大受用,但也在日常的交往中默认了这点。也许他们是对的,我的确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便是王,可以主宰万物。记得高中的语文教科书里有一篇文章题目是《我若为王》,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我若为王,我是不是要反过来主宰曾经成全我尊贵地位的一切呢?”这个问题一直不知怎么解答,也就无限期的延迟,拖到今日方知:“我若为王,这个世界依旧不是我的。”
想想从前作古的人们,有的是一生庸碌的凡夫俗子,而有的却是留名千古的英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轨迹,勿要逆天而抗命,遵从自然的发展规律,那么世间的美好,终究会在苦尽之后而来的。
以前观看《阿Q正传》时,看到阿贵这样一个人物出现时,心里隐隐有些鄙视,觉得但凡蠢人朽木在到了一定时期后,都会自然而然的把自己人性中最本质的东西呈现出来。又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也就有了之后的或啼或笑,或哭或悲。片中阿贵对吴妈说要和她睏觉时,虽觉得不雅,但也真实的表现出了阿Q做人的本质。在鲁迅先生的文字中,阿Q的本质就被揭示了,而其后紧随而来的便是万民合唱的一首《后庭遗曲》。
倘若有人问我愿不愿意做阿Q时,或许我会说我做的比阿Q还阿Q。当然,这不排除本色出演的嫌疑。褪去名利的外衣,我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阿Q吗?我虽然没有斗胆翻墙到尼姑庵里偷萝卜,但是去摸小尼姑的秃头倒是一件天大的便宜,至于酒馆里的那些粗俗之人,他们的一生又怎能和我的断头生涯相提并论呢?我的未来是要杀头的,什么赵秀才、小尼姑的,又怎么会是我人生的部分。我的人生注定要见血,鲜红的血从脖子上喷射而出,我麻木的表情定格在兀自发笑的脸上,街道两旁站满看客,一个个伸着脑袋,踮着脚尖的观看我人生的闭幕礼。只听见咔嚓一声,这个世界静了,看客们伸直了的脖子缩回了封建礼教的龟壳。
我拖着沉重的镣铐,在牛鬼蛇神的押送下,慢慢地踏过一具具行尸走肉,向人生风华深处漫进。
二零一三年四月二十四日于成都 竹鸿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