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子?选崖壁?”苏义横这就知道了,他必然能听到自己的默念,除非最后一句被他听到。这也太那啥了,崖壁?崖壁能干啥?
那就跟着走吧,谁知道要搞啥名堂。
刚才,根本没感觉,他怎么就到了自己身后,他居然能做到平时走路都无声无息?
凭自己的听力,稍微的动作也能听出来。凭自己的视力,身边四外的微弱光线变化,都逃不过眼睛。
他是怎么做到的,让自己没有任何察觉?看起来,要老实点,可别再叫他把头上挝起大包。
又到主洞,苏义横到泉洞接了一壶水,来这里烧水喝。喝了两盔,稍微停了一阵,就在这里耍几招腿法,活动筋骨。
曾师祖看了他腿法,把嘴巴撇起,从太师椅上站起,也耍了几势。
苏义横又有发现,没看清他的一招一势是如何走向,身上、脚下、空气中,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更没有留下任何声息。几招耍过,就似那一团飘忽的岚烟。这么快的腿法,不听声响,不闻气息。
这可是武学无上境界,谁曾见过?苏义横只是在小说中读过。
现实中的武侠,就算他老袁朝、司空梦的拳法、身形,苏义横的瞳仁也能捕捉。虽然不能分辨他们的具体动作,但还不至于今天看曾师祖,瞳仁中只是一片恍惚。
再看曾师祖,回他太师椅坐了,茗一口茶,问道:“几动,哈子招数?看呱了,说嘛。”
苏义横定定地盯着他,没反应过来。
曾师祖的尺六烟袋朝他挥来,吓得他赶紧躲,还是晚了,脑壳又被挝一下。一摸,妈呀,又一个包。这一烟袋,肯定是让集中注意力。
曾师祖撂话:“叻是老汉的二十八腿,取二十八宿意象。瓜娃子,半步影子侠,老汉真的不晓得,你是朗闷得到的名号?”
额滴娘吔,这一哈哈儿就二十八腿了?几秒,不不,一秒半,至多两秒。苏义横禁不住把最后一句吐了出来。
“这要是进入战阵,那才真的叫眨眼间,真的叫一瞬间撂趴下二十几个,呛莫得事一样。”苏义横可劲晃晃头,这可得好好学,太高了。
老盟主亲授,这再不用心,真他妈的猪狗不如,枉披一张人皮。
想到这里,苏义横泪珠滚下来。感动于自己如此多难,却终有恩人相帮。感动于坠崖留命,老盟主那么关照。感动于爷爷当街跪他,给不能蒙面孙孙留下了如此金贵的遗产。感动于舅爷对爸爸的抚养。
一时间,越想越多,泪珠子还不断线了。
“瓜娃子,挝弄闷一烟锅,就哭啦?莫说你是小鸡娃噢。”曾师祖当然知道他想什么,但是男人,无需这么脆弱,感情无需这么纠葛。
苏义横也不回答。曾师祖也不再管他。
天快黑了,曾师祖并不做饭。而是像早上一样,随意把几根菜,切成碎末,放到蒜臼里,一霎时,捣得稀烂。将菜糊糊刮出来,弄进碗里,调好味,将烧开的水一冲。
哦,早晚餐都是这个,简单,有趣,营养。
羌亹省凉云府天梯县,不虞山,岚烟洞。
半步影子侠苏义横下定决心,一定不辜负老盟主曾师祖的一片苦心,一定不辜负父祖积下的阴功,不受一切干扰,潜心静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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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虞山那边,山下的秋叶村。
方胜天、法电在绝崖跟苏义横喊过,众人解劝,早已回到苏宅。
张才、张震云、刘学平、张臣臣也到了。张萌一到就进了厨房,与海兰英、姚谦一起整菜。
天高云淡,院子里太阳照着,这深秋的正午并不算冷。
马荟提议,把桌子摆在院子里吃酒。大家纷纷响应,七手八脚,很快就在院子里摆起一大一小两张桌子。
大家推让一番,方胜天一锤定音,一杆子透长城马平、三拳镇运河张才、棍王靖尚东、醉仙人靖尚西、猫眼怪姚谦坐了八仙桌。
方胜天陪在靖尚西一侧,天龙张震云将刘学平让到八仙桌,两个挨着张才。
横西北马荟,带着法电、苏珍玉、臣臣坐小方桌。武观音张萌、大姐海兰英、野嫦娥马莹将菜上齐,也来坐在小方桌。
方胜天、法电、刘学平的造访,是苏家、张家移民祁连山以来,第一拨老家客人。大家感喟苏义横坠崖,被神秘老人留下谶语,毕竟看到了希望的亮光。
方胜天坚信,大哥没出事。他是老刑警,什么没见过。这给大家宽心不少。关于谶语的破解,由他带回去,与妹桥详说,予以破解。
对此事议论既毕,不免又到了法电的话题。
林垦求贤,的确不是坏事。但张震云这个师叔,肯定不会让法电什么都不明白就走。还必须得给他个万全之策,不要被林垦赶回家待业。
这时候的震云,脱离了他林同的势力范围,还管他娘的好孬话。连骂带讽,将一切的根底对法电撂了个一清二楚。必须要让小子明白,林垦没错,但背后一定有林同。
法电回他秦江县罐头厂,怎么跟厂长林垦交代呢?
综合了解的这么多,这时候就难不倒方胜天了。
方胜天提出,就把英子姐最后那一遍谶语抄一份,让法电回去实话实说,相信林垦不会对孩子怎么样。他是诚恳求贤,毫无问题。
林同有神秘老板作后台,藏着阴暗的心机,但对于如何利用苏义横、张震云,肯定不敢跟林垦透漏半字。
法电这样做的话,林垦一定无话可说。反过来,咱们还可以利用谶语,探探他们的底牌,看看林同是什么反应。说不定林同会对法电又有新的看法,还能牵出别的故事。
英子认为:“那万一人家能先于咱们破解了谶语,铺排下对咱不利的事情,可就不太稳妥了。”
陈堡武馆馆长刘学平,这会也对七前八后的事情了解得清清楚楚。他在陈堡县可是威信很高的人物,陈堡各派势力有了难题,都会找他调和,什么样的复杂情况没见过。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分析认为:“英子姐的担心很有必要,但不会发生。因为,要想破解谶语,必须对情况摸得心明眼亮。还牵涉到横云药山问题,天龙师叔如果不提出来,恐怕在座的谁也想不明白。”
他的分析很有道理,大家纷纷觉得方胜天的办法比较稳妥。于是,就按这么说,就这么去做,当即就让法电抄了一份:
九九相积,九段为期。远来不虞,横云东西。
这个神秘老人谶语版本,是通过马荟背诵,几位反复推敲记下来的。
书中代言,这个版本与老盟主折擒虎对苏义横解释的版本,仅仅差着一个字。老盟主是:袁来不虞。英子版是:远来不虞。袁、远,一字之差。任凭谁去解,是断然解不了的。除非妹桥能写出正确版本。
苏宅酒宴,大家谈得好不热闹。话题扯得差不多了,马平着急师兄马锐、师侄郎万里的行动。天梯的牛市已经看过,别的地方大体上也不会相差太大,只等他们来,就要开拔。
老爷子一提这个,震云想起咬断筋司马万的电话,赶快让老爷子跟司马万那边回电话。
马平这时候才想起手机,急忙回家拿来,早没电了,就在这里充上。等了一阵,给司马万回了电话:司马大侠,你那边该怎么装修就怎么装修,我们这边一定会在腊月初一之前,弄一批牛过去。
“凉云府的货车皮已经靠好,就等钱凑齐,收牛,装运。到你们小桥省,火车换汽运,离腊月初一还有一月半,把牛运到陈堡没问题。”
司马万非常高兴,嘱咐他们:“在前辈面前,我算啥大侠,玩笑了。你们别忙,慢慢来,避免忙中出错。”
这番酒宴,大家从苏义横的坠崖,回到了现实中。说一千道一万,难过归难过,终归要为各自的日子打算。
海兰英虽然更加难过,但毕竟心中还藏着希望。经历了那么多,早已经将她磨得看淡了所有。想得再多也无济于事,看好珍玉,就是最大的任务。
方胜天、法电、刘学平,在这里住了几天。震云、马平、秋傻、马荟几家轮换班酒宴。
喝酒之余,刘学平往来于苏张马三家,探求武学上的一些谜团。
法电也没闲着,师叔震云、师姑张萌,手把手教他铜笛技法、吹奏,纠正不少偏差,也传授了一些功力门基本功法。
珍玉看师兄用功学习,也积极参与其中。因为老爸出状况,英子帮他跟学校请了假,让他休息几天。一来缓一缓心情,二来陪一陪客人。虽然还小,但这个家只有他一个男子汉。
在切磋中,珍玉将自己学过的孙膑拳跟法电说了一些。法电也现学现卖,跟他说些铜笛技法、吹奏法。
珍玉使劲学铜笛,这是老爸费了好多心血创制的,自己一定要练好老爸的鬼谷十二撞,等爸爸回来,叫他高兴。何况学好吹奏,在学校还挺招人喜欢呢。
臣臣去上学了。小家伙如果跟在一起,就是试金石,往往打入战阵,两个大哥哥练得咋样,能不能对付得了他,一目了然。
这几天,马锐、郎万里师徒已经到了,与马平、马荟父子一起,就要出发贩牛。法电也要走了,海兰英备下宴席,大家围坐大小两桌。
大家商议,法电回去跟厂长林垦如实说吧,就说师父坠崖了,神秘老人留下了谶语。就看能不能引出鳖州太守林同的后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