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桢原名简敏媜,出生于台湾宜兰,世代务农。乡村的田野间常常能看见她纤小的身影,与父母嬉笑为伴的日子成为她心田里久久难忘的记忆。朴实的乡村生活也给予了她一颗早熟并细腻的心,田埂间静坐看云起云落,看花开花败,看鸟飞鱼游,那些在他人眼里习以为常的一切事物和平常的生活,她常常能凭借一双敏锐入微的眼,体悟出独特的哲思。
天降大任,必劳其苦心。少时父亲因车祸而丧生,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年长的她从此肩抗家庭重担,为了能考上更好的大学,毅然远离桃源般静美的故乡,孤身台北求学。也许正是这少小不得已的背井离乡,徒增了她内心的孤寂;也许是故乡的朴拙自然,平添了她难以忘怀的眷念,使得简桢的文字总能让读者读出对人生何去何从的独特思索,读出对归属异常的强烈渴求,读出对精神寄托的无尽探求。《水问》、《浮在空中的鱼群》、《梦游书》、《空灵》等等,无一例外,都向我们展了简桢唯美的笔触下那颗漂泊寻求依靠的心。
【隔一程山水,你是我不能回去的原乡,与我坐望于光阴的两岸。
彼处桃花盛开,绚烂满天凄艳的红霞,你笑得清浅从容,而我却仍在这里守望,落英如雨,印证我佛拈花一笑的了然。爱,如此繁华,如此寂寥。
起身,然后落座,知道,与你的缘份,也只有这一盏茶而已。结局早已先我抵达,蛰伏于五月的一场雨,十分钟,或许不够一生回忆,却足以老去所有年华。
五月的天空泼满青釉,你瓷青的衣襟在风里飘拂。阳光遍地,你信手拾起一枚,放进我手里,说:“我爱你!”三字成谶,我被你一语中的,从此,沉重的枷锁背负我每个梦境,明知无望,却固守着仅存的坚持,以为,终究可以将你守侯成最美的风景。
——简桢《相忘于江湖》 】
读简桢真该从这清淡唯美的散文开始,你才能更了解她坚毅外表下深藏着的一颗柔软的心,才会发现那常露笑容的脸上其实写满孤寂。
但是也别被她唯美柔软的文字所欺骗,以为这位女子从不敢大声对生活、命运吟啸。拿起她《好一座浮岛》,嬉笑怒骂在她的笔下掷地有声。年过四十,梦如人生,人生如梦,浮生已然踏入安稳。再看当下,命运离小家渐行渐远,离大家缓缓徐行,责任一词顿然于心又有更深意义。
古语云“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花甲,七十古来稀,八十耄耋;当而立感叹弱冠,当不惑感叹而立 ”,而简桢四十不感而立,却深感满满有惑:惑盲目追求腰围、追求时尚美感;惑新闻绯闻无日不增;惑爱情不晒不为真情;惑矫揉造作争当效仿;惑政治排队嫣然作秀;惑蒙昧无知不觉可笑......
这许许的有惑,作者冠以“浮岛”之名,表面写着类似麦当劳浮生偷闲的一日之乐,日常生活中家长里短的婆婆妈妈,实着借着一双冷眼写尽台湾岛的现状 。简桢在书中写道,在自己的家乡宜兰有一堰塞池,池中长着众多水生植物,经岁月累积,发展为浮岛,表面看似坚实,但人一旦走上去,岛就会慢慢下沉。台湾经由工业文明到后工业文明,物质生活丰富的背后积累了太多的浮躁不安和精神荒原。她想借以“浮岛”之名,警示众人,浮生咸咸,若不期台湾陆沉,当戒掉“人为”。
即使浮生文字仅只是柳条搏虎,面对浮岛种种坠毁,也必紧握柳条迎面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