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解惑。
不知道人的一生是不是由困惑串联成的轨迹。一个困惑紧挨着另一个困惑,几个困惑纠缠着几个困惑,就像拥挤着盛开的藤萝。释疑解惑的瞬间,也许会成为人生的高光时刻。与之相应的,光芒越亮,先前积累的黑暗越深重浓稠。亮,是乐,暗,是苦。苦乐相伴,竟无法完整地切割分离。那人生究竟实苦实乐呢?
具体而细微的矛盾织就了网,它已经缠绕我许久了。挣扎而不出,挣扎而不破,却只能奋力挣扎,求些微的突破。这和生活抗争博弈的循环体验,消磨了我的愤懑不平,只剩下无法排解的泄气和无奈。叹一口气,路还要继续。
我无意间望向窗外,早上八九点的清醒的阳光照射在微寒的空气里,绿化带上矮小的植物们被风吹拂出了层层发光的波浪。如果我的心境也能像这样微暖微寒微漾,闲适静谧,就真是太好了。
读书,解惑。有没有哪本书能够为我解惑?
就是在这种情境心境下,我找到了这本藏匿于“芸芸众书”中的一本——《池上日记》。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也许是因为我去过池上不久,也许是我曾听过蒋勋老师对《红楼》的品读,鬼使神差。我并不对这书解惑抱有多大的希望。太难了,久攻不破的生命命题,如何靠一本书解?可我确实想读一读它。
写一些随感。会引用书中的一些内容。如果这样是不行的,侵权的,劳烦大家提醒。
《自序——驻村》
至于池上便当哪里好,也还是说不清楚。有当地居民跟我说,池上米好,大坡池产鱼,米饭加上鱼,就是早期池上便当的丰富内容。我没有查证,这样说的居民,脸上的表情有一种长久以来的故乡物产富裕的骄傲吧。
去年夏天的时候去池上,司机兼导游一开始也是拉着我们直奔“池上便当”。
司机在上一个景点游览快结束的时候,急吼吼地将我们赶上车,说是要去池上便当吃饭。“池上便当”真是一个驰名商标了,在大陆的外卖店铺大军中,总是少不了它的身影。隔三差五,我们都会选择去品尝一番海峡那边的美味。而这一次,我可以尝尝正宗的味道了,心中的期待和雀跃是少不了的。这期待和雀跃,就与之后的现实形成了对比。
那段时间的台湾,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了几天的雨了。车子停在了“池上便当”四个大字下面,车门打开的地方正是一个积着新鲜雨水的小凹凼。水泥地已经完全浸染成了潮湿的深灰,一串一串的沾着泥点子的运动鞋停驻在水泥地上。空气中雨后残留的水珠在四处游荡,有些粘在了“池上便当”四个大字上,有些贴住了排队的人们的额头和发丝。湿热让人无端烦躁。
“怎么这么多的人?”我实在忍不住开始抱怨了。
司机师傅倒是很习惯的:“我是催着你们早点来了的哟。”说完,他就跟我们打了声招呼,去他们老司机吃饭的“据点”了。
“哪个有名的景点不是这样的?等着吧。来都来了。”朋友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自己。
烦躁归烦躁,正宗的池上便当还是要尝一尝的。转身我们也投入了那几乎静止的人潮中。排队,点餐,找座,吃饭,寻常的事情挤入人群中后,不由自主地发展成了窘迫的兵荒马乱。艰难前行的队伍,被点完的想吃的便当,连厕所门口都满员的座位,粘黏着“前任”残羹剩饭的桌面,邻座飞溅而来的口沫,站在身后虎视眈眈等座的人群。
至于池上便当的米和肉,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在那个嘈杂混乱的环境中,无形的压力催促着自己快些吃完快些走了。
这就是声名远扬的“池上便当”给我留下的全部印象了。正因为的声名远扬,所以才能留下这样的印象吧。
旅行,是现在流行的放松方式。习惯了在一个地方的几点一线,去不同的地方,吃不同的饭,喝不同的水,这样,似乎连呼吸的空气也分外不同了。这样的变化,很吸引我。可我并不喜欢旅行。像“池上便当”之行这样的拥挤杂乱,慌张无措,索然无味,就像是以往的旅行的复制粘贴。天南海北的景点,都有相似的人潮,相似的店铺,相似的感受。最后,好像所有的原因都会在笑谈中被归结为中国人太多啦,而我们只有和大家一样的法定节假日。
应该是“池上便当”的上一站或是下一站,我们到了一处田野——伯朗大道。司机师傅便放我们下车,说这里是一处知名景点,可以在田野中的大提琴雕像和道路尽头的大树下拍照。“我们这拍的照片都很好看呢!”司机师傅是这样说的,说着还拿出了他们拍摄的各种宣传照。那些照片颜色鲜亮,青春明媚的少女站在风景中成为构图的焦点。这种美的照片,是这个时代的潮流。打开各类社交软件,扑面而来的都是这种时代洪流中渴望成功或平静的焦虑,和试图掩盖这种焦虑的焦虑图片。
心中所想,是眼中所见。或许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焦虑和踟蹰的投射吧。
司机在这个景点有合作伙伴。那伙伴仿佛觉得我们对照片不太满意,开始进行生动的演示——他像一名面对严峻战争的战士一般趴伏在地面,举着他的武器相机。“我跟你们讲哦,这样子拍最能拍出好看的照片啦!”我和朋友看着我们身上的裙子和浅淡的颜色,相视一笑。
哪里是嫌照片不够美呢?只是看多了,有些麻木了,觉得虚妄了。
伯朗大道有两种游览方式,一是自己开电动游览车,一是骑单车。我们选择了骑单车。平坦蔓延的田野上,笔直的主干道纵深延展。夏日的阳光在雨后尚未开始显得刺眼,只是将笼着我们的空气变得温热。身体动起来的时候,风景一齐动了,心似乎也变得活跃了。渐渐强劲的狂野的风,吹得我的草帽向后掀去,也在我眼前掀除了一大片青嫩的秧苗。绿色,翠绿的颜色,娇艳的,新鲜的,自信的,张杨的,热烈的。就是《春》里的那句名句:“青得逼你的眼。”身前是它们,身后也是它们,眼前是它们,天边也是它们,满眼满心,满天满地,都是这逼人的绿。深入景中,方才真实感受到景的生动。
方方正正地铺展开的青绿色,是人们中下的希望。它们注定生存在播种者划定的范围中。但在这个夏日,在无数个夏日,它们经历抽芽生长后,将强韧青涩的躯干伸展袒露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感受到——它们是或者的自己。暖风弯腰轻抚过它们的头顶,秧苗们依次向着一处倒去,竟像是要将它们的青色再向远处涂抹一些,再去占领一些划定的领域外的土地。我想起来稚童们最富童趣和生命力的图画,总是将颜色涂到线外的。这满溢出去的翠绿,是一种属于自然的力量,不属于人,但震撼着人。
蒋勋老师去池上是因为当时台湾好基金会的执行长徐璐的邀请。
她希望岛屿上的人,特别是都会里的人,可以认识池上这么美丽的农村,“春耕”“秋收”是池上土地的秩序,后工业时代,也会是重新省思人类文明的另一种秩序吗?
这是蒋勋老师和徐璐的希望。人类文明的心秩序,真是太大的一个命题了。我只知道,逃离城市的美丽整洁的乡村,确是有光亮和温暖。伯朗大道是一条直得能一眼望到重点的坦途,就像人们渴望的笔直通达的人生之路。大道上的人并不少,时不时有车从身后超越我们,也时不时有车摇着车铃迎面驶来。但广大的土地消化了所有的拥挤,只是将阳光、清风、翠绿、生命,还有驶在路上的人们的笑声、坦然留在了地面。人生通达平坦这个美好的愿望是难以实现的,可自然可以用它的声音熨帖所有心灵的褶皱。
蒋勋老师去参加了“春耕”的朗读诗活动。
那一次朗读活动碰到大雨,在大坡池边搭的舞台,雨棚上都积满了谁,背景是大坡池,以及隔着池水笼罩在雨雾中的蜿蜒山脉。……诗句的声音在大雨哗哗的节奏里,也变成雨声的一部分。诗句一出口就仿佛被风带走了,朗读者听着自己的诗句,又好像更多时间是听着雨声,风声。那样的朗读经验很好,也许诗句醒来就应该在风声、雨声中散去。
山水自然的声音才是永远读不完的诗句吧。
真喜欢这段话。山水自然有它们的声音,是美丽的诗句,是所有美的来源。也许所有的难题,在自然的环绕中,都能消散。
2019.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