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6点多我就赶到钦州学院老校区。往日书声朗朗的中文楼,如今空空荡荡。楼前,静谧的小树林,晨光和煦,却没有一张落叶。老校区,美丽依然。
重返老校区,是为了专程采访韦妙才老师的。他在原文传院大办公室接待了我。
走进办公室,只见摆放着一排整齐的我们曾经上课用的椅子。妙哥——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包括原校长徐书业,都这样称呼他——说,我要坚守在这里,直到不能进入这间屋子为止。这一排椅子是给校友们准备的,我怕他们回来看母校时没有地方坐。妙哥给我移来一张大的椅子,这是文传院里剩下的唯一的一张椅子了。他感慨道。
原有的办公桌都已经全部搬到新校区。办公室的中央,摆放了两张学生书桌,上面放着好多书本,其中有字典,课本,课外书。这是妙哥从中文楼各个教室收集回来的。桌子上的饮水器,上面插着一束别人送给陆衡院长的淡雅的手工花。桌上还有一束装在袋子里的紫色纸花,是学生在教师节时送给某位老师的。一块“泰山石敢当”立在书桌正中央,字体鲜红,入石三分。妙哥书说,这块石头原来是放在二楼院长办公室北面窗户之上的。搬迁之际,老主任何波特地回来告诉我,让我把这块“石敢当”取下来保管好。你看,我把它抹干净了,放在这里,让它默默地守着办公室,守着中文楼,守着校园,守着这一片土地,这一片阳光。
听着妙哥的诉说,我心里有一种涌动。“石敢当”旁,一个编织礼物篮子里,装着七八个大大小小的饮水杯,是原文传院的老师课间休息用的。搬迁时,他们都没来得及带走。妙哥将它们一一收拾起来,用干净的抹布一一的刷干净,放在办公室,等着老师们回来拿。
“遗落的东西,我要一一收拾好。这是文传院的东西。”他说。
在办公室的墙边,一只报纸架上,摆着一幅文传毕业生送给院里的人物油画和一块贴有中文系爱心社成员照片的公示牌。这是搬迁时没有带走的东西,妙哥收拾好它们,擦拭干净,用一块红布把它们围了起来,鲜艳夺目,使得办公室仍然富有人气。
在办公室中间,则整齐的摆放着几盆绿色植物。在妙哥的护理下,叶子依然青翠欲滴。
在另一面墙上,则挂着一幅长长的毕业生赠给中文系的图画。这也是妙哥从另外一间小办公室里捡过来亲手挂在墙上的。
办公室的地板,被妙哥用拖把拖得干干净净,像搬迁前一样干净。
中文楼一楼走廊,也被妙哥用拖把拖得干干净净,像搬迁前一样干净。
只要没有课要到新校区,妙哥就会在雀鸟欢鸣的早晨来到文传院,沿着教室走廊,从东到西,从西到东,从一楼走到三楼,往每间教室里望望,望望教室里的桌子椅子黑板,寻觅昔日同学们的身影,听听同学们远去了的书声和歌声;往楼前望望,望望那一株株槟榔树,望望楼前的小树林,闻闻楼前那一排桂树的花香,望望那座小假山,寻找同学们昔日勤奋读书的影子……
妙哥,在老校区工作生活了20多年,与老校区谈了一个长长的恋爱!如今,搬迁了,和很多老教工一样,妙哥哪里割舍得这份情怀!
他说,我们的母校有三处地方种有相思树,一处是行政楼北面,一处是中文楼东头教室北面,还有一处是荔枝山西面讲师楼前。课余,同学们都去寻捡几颗相思豆作为定情物,送给心上人,或者不送人,自己留个纪念,纪念母校,相思母校。如今,再也没有同学去捡了,只有我去捡了。
我问妙哥,你是不是也跟老校区谈了一个长长的恋爱?他点头微笑说,是,我是跟老校区谈了一个很长的恋爱。但其实,凡是在这里工作学习过的人,都跟老校区谈恋爱,都舍不得离开。“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有的老师为这所学校献出了一切。原中文系主任陆善采教授就病倒在文传院的讲台上,逝世前,吩咐家人把自己的骨灰撒在林科所北面的铁轨旁,以便能近距离的看到校园,听到同学们读书的声音。原中文科科主任李宗猷老师,也在老校区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
四十年的母校,培养了成千上万的人才。四十年的母校,是学子们的精神故乡。校园的每一棵树,每一棵草,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天空,都曾留下过他们的足迹与笑声。他们人生最美的时光在这里度过,他们的青春在这里度过。这里有过他们的欢乐,有过他们的眼泪,更有过他们的追求与理想。妙哥说。许许多多毕业离校的同学,每一年的寒暑假,都回来走走,像回家那样,回来走走,看看。有一位北海籍的同学,毕业离校10年了,每一年都偷偷地回来一次,静静地一个人在校园里静静的走,静静地看,静静地回忆,静静的笑,静静的流泪,然后,静静的离开………
母校,是学子们的感情家园,是学子们的精神寄托。离家在外摸爬滚打拼搏,累了,就想回家休息一下;遇到困难了,就想回家坐坐,获得征服困难的力量;委屈了,就想回家扑在母亲怀里,痛哭几声,然后再离开家,离开母亲,迎接风,迎接雨……
四十年的老校区很美,美得让人一辈子不愿离开。但是,再美的太阳总要下山。妙哥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尽是无奈。他说,我们要学会接受我们不愿意接受的。搬迁校区,是为了更好的发展,是为了北部湾大学梦圆。搬迁,是一种阵痛。再痛,我们都要忍受。我们要学会放下,学会朝前看。不舍,也要离开,离开脚下,是为了前方。
美丽的回首,是为了更好的前行。
妙哥最后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