蘼荼没在法庭的旁听席上坐的太久。
这是她第一次旁听对罪犯的审判。法院位于旧市工厂旁边,离自己下榻的宿舍不远。刚开始她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公开审判,把那些在旧市横行的地痞无赖用镣铐捆好,再由警卫牵羊似的撵上被告席,在暴雨般的控诉下他们的飞扬跋扈被连根拔起,取而代之的惊慌失措大快人心。
但这次,似乎不太一样。本来十分钟的路程蘼荼硬是走了四十多分钟,因为通往法院的路上集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人们穿着深色的衣服,却极有默契的一言不发,就这样拥挤着,行进着,铺天盖地之势让她莫名恐惧。蘼荼记得今天没有什么重大节日,应该人们是自发来到街上的。看着人们涌向法院,蘼荼没想到这个案子竟然牵动了这么多人的神经。
埙没有给她事先透露任何关于这名罪犯以及其罪行的详情,只说让她过来“观察学习”。蘼荼之前没有关注过什么时事新闻,对机构的法律行政也不感兴趣。她更不清楚埙怎么会想起来让自己来旁听:埙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
疑惑归疑惑,人群最终还是被警卫与警戒线挡在法院之外。穿过封锁后记者们又抬着笨重的摄像机前仆后继,守卫挡也挡不住。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旁听席的吗?”一位嗅觉敏锐的记者发现了鬼鬼祟祟试图溜进去的蘼荼,举着话筒袭来,“还是说您就是受害者的家属?您对这件案子有什么看法,请说几句吧!”
其他记者闻言,蘼荼瞬间成为众人焦点。害羞的女孩哪里招架得住,拔腿就往法院内跑。保安们拦住记者,蘼荼这才成功脱险。
大厅里本来就绕,此刻还站满了人,蘼荼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埙为自己预定的位置。坐定后审判已经开始,蘼荼慌忙正襟危坐,仔细打量周围的情况。
在被告席上站着一位中年人。一位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人,普通到蘼荼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他,就和每天在路上遇见的大多数路人一样,要不是如今他站在通往绞刑架的高台上,大多数人都会对他转眼就忘。
法官用毫无波澜的语调读着那位囚犯的罪状。一开始蘼荼在开小差,没从刚刚到惊吓中缓过神,但很快她竖起耳朵捕捉法官的声音:犯人流亡多年,期间作案数起。趁被害人大意松懈之际,强奸并杀害数名女性,年龄从十到三十岁不等,手段极其残忍。并抢劫,偷窃,涉案金额过万。该犯人野外生存以及反侦查能力极强,机构花费数年才将其逮捕归案押回新旧市。如今数罪并罚,判处极刑。
中年人——那囚犯——只是听着,毫无动静,低头不知道在看哪。旁听席在法官具体陈述案件时不时爆出唏嘘与低语,身为当事人的他却置身事外,仿佛一位打瞌睡的读者半梦半醒地看着一本惊悚的悬疑小说,却丝毫不为其中骇人听闻的情节打颤发抖,甚至透露出一丝抽不开身的厌倦与无奈。
这种超然让蘼荼无法接受。这是本该坐在旁听席的人才有的态度——不,此刻连旁听席的人都义愤填膺,这里最冷漠的唯独他一人。
接下来就是被害人家属的陈词与律师的发言,一轮轮陈述下来蘼荼也大致拼凑出案发经过。
蘼荼不想把那些内容再过一遍。她听不下去了。受害者都为女性,她感同身受。就算是单纯的文字描述,她仿佛也能听见那些可怜之人在死前的悲鸣与呼救。
很多受害者的家属都泣不成声。整个法庭填满了着悲伤、绝望与怨恨。她被压着喘不上气。
蘼荼起身,跌跌撞撞逃出旁听席。
在大厅的角落她好不容易找到安身之所,不知是不是因为跑的太急,她觉得胸闷气短,接着肚子突然便传来剧痛。她一只手撑着墙,痛苦地半蹲下来,费力咳嗽。她承受不了那些罪恶。她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些人的悲恸与怨恨,就算她再怎么竭力克制,那些情感还是被她的能力捕捉到,接着在心中翻江倒海。
这时一个粗糙的手把一包纸巾递到她面前。蘼荼虚弱的睁开眼,道着谢收下。
手的主人是一位满脸胡渣的男子,年龄与那位犯人相差无几。蘼荼怀疑他是不是就是那个男子的狱友,因为在她面前的男人更加不修边幅:双眼凹陷在眼眶,脸色也是近乎死者的暗淡,瘦削到能够透过皮肤看到骨头。就像被关了数十年后偶然越狱,与这个世界完全脱节的死囚。
“您是……”蘼荼被吓到了。
男子只是摆摆手,转身要走。
蘼荼觉得过意不去,偌大的地方就他一个人给予自己帮助,便起身追上去道谢。
“谢谢您!请问先生您是……”
男子再一次打量着面前茶色及肩发的少女,枯槁的眼睛里有了抹光彩。
“你的亲人,也被那个畜生夺走了?”他问。
哦,原来男子也是某位受害者的亲属。
蘼荼摇摇头。想安慰却又找不到措辞。
“那你还真的很幸运,至少那个畜生已经被抓起来了。”男子穿着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蘼荼不知该说什么。
嘈杂的大厅里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大厅的悬梁挂着法律与正义的歌颂横幅。
“如果我女儿还活着,她应该和你一样大。”许久,男子说。
蘼荼的心被狠狠揪了下。
“你的发色和她很像,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你。”男子无视禁止吸烟的标示,点起一根烟。点打火机时好几次都打不出火,蘼荼发现每打一次男子的手都在颤抖。
男子深吸一口烟,憋住,很久才缓缓吐出,盯着烟头发愣。
“你应该知道,那个年龄最小的受害者,就是我的女儿。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我就不应该把她独自留在家里。我不知道那畜生是怎么进来的,但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他。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蘼荼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情感如火焰包裹住男子的周围。这让她感到不安。
“那个犯人会伏法的!您……”
“人都已经死了。就算让他千刀万剐也不无济于事。”男子只是怎么说。
背后这时传来杂乱的脚步,蘼荼回头看去,那位犯人已经被押出法庭。一定是死刑没错了,死神的耐心很有限。
蘼荼再看过来,男子已经无迹可寻。
蘼荼跟在押送队伍的末尾走出法院。埙不知何时在队伍里冒出来,挥挥手示意蘼荼走在他身旁。一出大门,铺面而来的不止是夏天的熏风,更是数以百计沸腾的人群。愤怒的群众从四面八方涌来,保安及时组成一道人墙才勉强稳定住现场,却没能拦住不绝于耳的谩骂和诅咒。纸团唾沫砖石甚至鞋子暴雨般朝队伍中心——那位犯人砸去。保安们举起防暴盾护住犯人,一面呵斥驱赶人群。不少安保人员受了伤。
有些大胆者伺机冲撞队伍,试图强行把犯人拖出来——在不远处已经有人搭好了简易的绞刑架,围着的人摩拳擦掌杀气腾腾,皆欲先杀之而后快。但队伍的防守只是越发森严。
那位犯人的冷静总算找到了用武之地。
“把他株连九族!这种畜生应该凌迟!”
“他妈的放开我老子要把他手刃了!”
“我知道他儿子在哪工作,回去弟兄们把他店给砸了!”
海啸般的狂怒之声让蘼荼觉得天旋地转。
队伍的前进只是有条不紊。
这时蘼荼眼一晃,在人群中她敏锐的发现了熟悉的身影:正是那个穿着厚实外衣的男子。
相比于愤怒的人群,他表现地沉着而冷静。他站在队伍的斜前方,一言不发地在人潮中时隐时现。
就在队伍经过他时,男子把右手伸进大衣内侧的口袋。当人群的怒骂达至高潮,也就是犯人正好经过他面前时,蘼荼看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漆黑的东西——手枪。
等保安们发现为时已晚。惊天动地的枪响之后,人群鸦雀无声。而那位犯人倒在地上,头部血流如注。
惊叫、喝彩同时爆发出来,保安一拥而上将男子控制住。他没有任何反抗,手里的枪摔在地上,人高马大的他直接跪下。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男子的朋友从上去拉住他的衣领咆哮,“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他妈的犯法了你知道吗!”
男子只是跪坐在地上喃喃:“我知道。我知道的。但是我就是不能原谅他。被他毁掉的家庭还得痛苦地活下去,但为什么他却可以一死百了?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他的朋友听完只是叹惋,抹抹眼睛不知该说什么。此刻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欢呼与口哨响彻天空,不时有人冲过来对着犯人的尸体吐痰。
埙呼叫了救护车,下令警卫将人群驱散——虽然此刻不太可能。
“那些自以为是的正义,比任何恶意都要可怕。”蘼荼听见埙这么说。
犯人当然是死了。这毋容置疑。人群发泄完后开始陆续散去,男子代替囚犯被押上警车。
“我不明白,”蘼荼拽拽埙的手肘,“他本来就是死刑不是么?这样不是刚好行刑了?为什么要抓他?那个先生会怎么样?”
“没有人拥有夺走他人生命的权利。这种事情只有体系与制度才能做到,身为‘人’的我们无权使用。死刑的意义在于让犯人诚实地面对自己的罪孽,只有到自己的生命岌岌可危时他才会明白那些被他残害的生命的价值。”
“可、可是这些不都是人制定的吗?如果这些法律啊,制度啊不完善怎么办?”
“这就是我们的努力目标。比起法律的不完善,更可怕的是法律落到那些人的手中——就是那些群痛打落水狗,滥用私刑的民众。我们要创造的,是不以我们人类意志为转移,自行运作与修复的完美秩序。在这体系达到完美之前,我们所能做的只有选择相信程序与法律。那位先生会得到他应得的惩罚,因为蓄意谋杀。我很期待他律师为他的辩护。届时我会亲自反驳他。”埙有时候会走上法庭,以搜查官甚至律师的身份参与判决。他的口才足矣让对方律师哑口无言。
“那……那如果有些法律规则本来就是错误的呢?”蘼荼说出自己最后的疑问。
等待她的是埙的沉默。
“恶法亦法。规则必须存在。规则必须遵守。”
他这么说。随后他示意蘼荼回去,这次的参观已经结束。
但蘼荼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这次的参观她的确获益匪浅,她脑海里装满了疑问,这让她难以平静。只有去找那个人了,或许他离经叛道的智慧会给自己一些启发。
回家后蘼荼翻出银钥匙,那是她前往那个房间的通行证。她打开卧室的衣柜,里面是一扇门。她把银钥匙送入锁孔——门开了。
地上是熟悉的拉诺班风格地毯,水晶吊灯上的红烛燃烧,视野中整个房间飘满浮尘,淹没于橙红色的光晕里。
墙上挂满动物的头颅标本,一个倒悬的黑色十字架煞是醒目。
这里是豸黾的房间,属于那个离经叛道的恶魔。
蘼荼顺着地毯走,地毯尽头就是豸黾所在的木桌,但这次房间里另有其人:
一个人影跪在木桌前的地毯上。豸黾戴着面具裹在黑袍之中,面具之下传出千万种嗓音混合出的声音:“那么,契约生效。”
一团黑色的火焰包裹住那人,火焰散尽之时,那个人影也不见踪影。
“下一位。”面具说。
蘼荼走过来。
豸黾十指交叉手肘撑住桌面,身子向前倾了倾:“欢迎你人类。请问你想用你的灵魂换取什么能力?”
“别闹了。”
“啧,真不解风情。”豸黾败兴喃喃,摘下面具露出那只黄色的义眼。
“你在做什么?”蘼荼问。
“生意啊。恶魔也是需要做生意的。”豸黾丢下黑袍,走下木桌所在的石台,“只要给我你的灵魂——或是别的什么——我就能给你一种能力。不老不死,心灵控制,瞬间移动……你能想到的一切。”
“你究竟想干什么啊?”蘼荼皱眉。
“我在做一个实验。很有意思的实验。”豸黾用修长的手指玩弄自己的红色领带,“我很好奇。我把这些有趣而危险的超能力送给你们人类,你们究竟会怎么利用它们?”
“嗯……利用它们行善?”蘼荼有些没接受过来。
“不不不。我不会把这些能力像发传单一样送给每一个人。只有两种人才能得到它。”豸黾勾起嘴角,用手揽住蘼荼的腰,弄得蘼荼浑身一僵,“第一类,是普通人。那些再普通不过的人,那些装满地铁,挤满街道的普通人。但是我很欣赏,欣赏他们的欲望:得到幸福的欲望。一夜暴富也好,不慎走红也好,艳遇美色也好,我喜欢他们对自己生活的不满足,对更高欲望的贪婪。我想去帮助他们,我恶魔的原则不允许我袖手旁观,只要他们给我灵魂作为代价。我尊敬那些敢于付出代价改变命运的人,因为他们知道幸福不是靠施舍得来,也不是靠愚蠢的祈祷!他们比前者更配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第二种,就是那些仇视世界,对现实不满拥有反人类人格的人。我只是好奇,他们能不能把这些能力与内心的扭曲最大限度发挥出来,仅此而已。”
听罢蘼荼已是一身冷汗。
在介绍的过程豸黾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于人类的敌意,蘼荼能感觉出来,这个恶魔浑身散发出的……只有好奇与玩游戏时的兴奋。
这一切对他而言只是一场游戏。
“那些与我交易而获得能力的人,你们机构称之为‘梦魇雇员’。意外的还蛮好听。你们机构好像还成立了一个委员会调查此事,估计也发现非同小可,还真是嗅觉灵敏。我很想看看你们接触会发生什么。”
“难道说……那个犯人……”
“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人的确与我签订过契约。我给予他极强的野外生存与反侦查能力,他的心理素质很好,也配得上如此。怎么样,一开始就知道幕后黑手的感觉不错吧。”
“你……你这个恶魔!”蘼荼怒不可遏,“你知道他杀害了多少人吗!还包括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所以呢?”豸黾耸肩。
蘼荼无话可说。人类的道德价值在恶魔面前毫无意义,他有自己的规则,他会把周围每一个人都拉进他的游戏规则里。
“你的恶魔勾当很快就会破产的!”但她还是坚持己见。
“破产?我可用那些勾当玩弄了你们人类数百年。你不知道人性是多么禁不起诱惑和考验。”豸黾凑近蘼荼的面庞,他那只黄玉义眼咕噜噜地转动,里面倒置的五芒星熠熠生辉,“人是健忘的。无论发生多么惨烈多么似曾相识的教训他们很快就会忘记,而他们唯一记得的只有对我恶魔的称呼。每当人们呼唤其名,恶魔总会应声而至。”
蘼荼自知无法反驳,只能任由他说下去。
“所以你找我做什么?”豸黾泡好茶,请蘼荼入座。自从知道蘼荼不爱喝恶魔的饮料后,豸黾就专门去人类世界为蘼荼准备了她爱喝的红茶。
“嗯……怎么说呢,刚刚被你一讲我现在完全混乱了。”
“那就好好组织语言吧。”豸黾正在往自己的茶里放入大把大把的糖。他特别喜欢甜食。
“茶不是这么喝的!你在泡糖水吗!”蘼荼忍不住阻止。
“我又没说我在喝茶。”恶魔委屈地抗议,“请不要把你的价值观强加于我。”
接着他笑起来:
“我想啊,如果哪一天我统治了人类——虽然我现在没兴致——我一定把我的泡茶方法定为标准,其他的全是异端,虽然你现在看来我的泡法是错误的。至于我泡的是不是茶这无所谓,只要我天天有茶喝,别人不会指责我的错误便行。可能最后所有人都会觉得我的泡法没有问题,世上也就没有关于茶的争端了。当然咯,你们人类喜欢做的事情可不止泡茶那么简单。”
“你是想暗示什么?”
“谁知道呢。”豸黾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倒上下一杯接着放糖。
“你最近的工作怎样了?”喝完后豸黾问,“你把我的收藏品都还回去了吗?”
“没有。实在是太多了,但我不会放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把我们的世界搞得一片混乱仅仅是为了收藏我们人类的灵魂与光辉?”蘼荼想起自己的清单,她要把上面被的梦想与希望再还给抛弃他们的人。这实在是太漫长了,因为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把自己人性的光辉点出卖给恶魔。
“我说过了,我追求着美,纯粹的美。皮囊也好灵魂也好,它们只会出现在你们人类的身上。可是……美是短暂的。一想到这些美丽终会消逝,皮囊会老去,灵魂会枯萎,纯洁会玷污,我就痛心疾首。我是多么诚挚地希望那些美好都可以得到永存。但更让我痛不欲生的,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美从我指缝滑走,那些我本该得到的美。我是贪婪的恶魔,我不自量力却希望能够得到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你们的灵魂,你们的纯洁,你们的光辉,总有一天我要全部收入囊中!”
说到兴头,豸黾浑身燃起青蓝色的火焰。这个疯狂收集美好的恶魔展开双臂摇头:“美是一种财富,懂得挥霍它的人只会越发富有!”
“我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会向你屈服把他们的灵魂给你,这是为什么?”
“有三种东西可以让人屈服。贪婪的欲望,淫欲的快感,愤怒的恐怖。而不巧的是,这三种我全都拥有。”豸黾优雅地端起茶杯,“等等。我在你眼中看到了决心。就算如此,你仍然打算与我抗衡是吗?”
“早在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我不会向你……”蘼荼还没有说完豸黾就把一块马卡龙塞进她的嘴巴:“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不愧是我相中的收藏品。”
蘼荼嚼着嚼着突然意识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等一下,这该不会是上次我买给你的吧?你到现在都没吃完?”
“好东西要留在最后才享用啊。”豸黾坏笑。
马卡龙已经咽下肚,蘼荼现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慌忙灌一大杯茶水,却被甜地龇牙咧嘴——豸黾不知何时把他泡的茶与自己的掉包了。她此刻只能祈祷这种甜食的保质期足够长。
“和我玩一玩吧。我实在是太无聊了。”豸黾说,“我已经创造了很多梦魇雇员,如果你们将他们全部抓住我就给你一个小小的奖励,怎么样?放心,这个奖励对你绝对帮助很大。好吗?就陪我玩玩吧。”他竟然用撒娇的口吻央求。
蘼荼心想这可能是击败豸黾的绝好机会。虽然感觉机构向自己隐瞒了什么,但此刻整个机构会全力投入到逮捕梦魇雇员的行动中来,她必须要借助这股力量。
“好,我答应。”
“很好。”豸黾的语调立刻变得低沉宛如低语,他戴上面具,上面的表情变得嘲笑而狰狞,“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等等我还有问题!”蘼荼话音刚落,自己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钟滴答响着,还停留在蘼荼打开那扇门的时候。
楞了楞神,蘼荼打通了埙的电话。
“怎么了?”慵懒的声音传来。
“我决定好了。我要加入那个委员会,我会为机构出一份力的。”她坚定的说。
“很好,”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蘼荼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头晕目眩,这种奇异的熟悉感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喂?蘼荼?”埙问了好几遍她才回过神来。刚刚自己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有些走神,你说吧。”
“其实也很简单。你要好好利用你的能力,如果我们可以知道犯人此刻的思绪,逮捕他们一定更加轻松。这次的犯人非同一般难以对付,简直就像和恶魔做了交易一样。”
“就是和恶魔做了交易。”蘼荼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没没,你接着说。”
“然后就没了,详情今晚说。”埙接着就挂了电话。
蘼荼握着电话差点捏碎。埙的不负责任让她怒火中烧。
现在就她一个人坐在屋里。蝶侍要过几天才回来,她所在的剧团要表演新作,她刻苦排练为了节约时间就住在剧团,蘼荼明天还要去看望她。不过她并不担心那位俊俏女孩的安危,因为潘多洛她们会在那里保护好她。蝶侍在剧团打理方面可谓是一丝不苟,自从上次处女秀赢得叫好被迫走红后,她在剧团的地位扶摇直上,也更是倾注了大量心血在剧团上,她为了排练一个表情对着镜子一直傻笑,废寝忘食地重复着台上的动作,还拉着蘼荼当她的评委。蘼荼甚至觉得她有点走火入魔了。
不过现在也好,大家都有了自己的要务,蘼荼不再会因为生活无趣而想得太多。
蘼荼睡醒般伸懒腰,突然楼下警笛震天,她探头望下去,在警车旁边却站着不少机构的员工。他们在对面的公寓楼前拉上警戒线。一般的案件机构是不会出手的,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豸黾的游戏已经正式开始了。